王平这才?犹豫动了一下, 半晌,慢吞吞从矿车底下爬出来。
就隔着众多矿车, 他?整个人几乎是贴在木门?的门?框处,要退不退的, 紧张看我们。
“过来吧,矿车里虽然一直没动静,但万一那些透明的东西突然饿了出来找你串门?怎么办?”
看他?还?不放心要跟我们对峙,我也不急于?逼他?,打个哈欠往四周望了望:“屏屏,我找个空地先睡一会儿,你也歇一下。别什么事都还?没做,人先猝死了。”
我这是真心实意的提议。这身?体太虚弱了,只是讨论了一番没有别的太大消耗,我就觉得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的,俨然有些站不住了。想来屏屏的状况也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两人当下没有过多废话,找了个角落勉强用袖子擦了擦,都靠在矿洞的石壁上。
由于?身?上滴水的状况还?在持续,我原本还?想照例离徐屏远一些,免得对她有影响,但她几乎是挨着我的肩膀就睡了过去?。
看她睡得香,我不敢再动,过了一会儿,就听窸窸窣窣的,一抬头,居然是王平从矿车中小心翼翼地往这边靠过来。
这里要说明的是,被山民们情急丢在出入口的矿车数量不算少,并不是所有矿车里都出现了黄疹小人和那些透明水体。
王平似乎就是从哪个没有出现异状的矿车里,摸寻了一摞塑料膜,拖沓地拽在手上。
我一怔,还?想问他?这是干嘛,就看他?有些讪讪,指了下屏屏,把那摞塑料膜递给?我。
“……”我有些意外,点头谢过,就接过厚实的塑料膜,当做隔水外套把屏屏小心包裹起来。这玩意儿似乎保温性能也还?不错,王平在边上搭了把手,我把屏屏几乎是裹成?了粽子,感觉她冰凉的小手总算缓慢有了些回温。
再看王平就顺眼很多,他?还?有点怕,但依然努力龇牙对我笑了一下。
现在有功夫打量他?,我就注意到他?身?上虽然穿着和山民们一样的连体防护服,也戴了安全?帽。但他?的脸上手上都非常白?净,没有胡茬,双手指甲也剪得非常工整短平。
更重要的是,他?的胸口居然别着一个让我完全?没想到的小牌子。
“岩平市雾号镇卫生院,王平”
“科室:收费室 编号:029”
雾号镇卫生院?
我身?上陡然一麻,心中大喊一声我靠,十二年前就已经荒废了的那家医院?当年台仔入住的、有护工大姐和护工大爷的那一家医院?
原本石林的事情紧迫,我已经把废弃医院的相关事宜暂时搁置,却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在这里又撞见了意料之外的线索。
这一下真是平地惊雷,我困意顿消,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人。
王平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低头看了看,发现我的注意力全?在他?那块执照胸牌上,当即恍然大悟,把牌子摘下来塞我手里。
“对对,我是医生。小朋友别怕。我是好人。”
说是这么说,看他?自己强笑着又是一副想拔腿跑人的架势,也不知道怕的到底是谁。
不能吓走他?。
我定?了定?神,让自己的脸色正常一些,只是无数个疑问确实就冒了出来,这下真是睡不着了。
太奇怪了,那家医院早就停业,怎么还?会有在院的医护人员,又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这个鬼地方来,跟这群山民混在一起。
而且按我们之前的推论,这里并非过去?的时间点,而是和老板、三?易他?们处于?同一时间。这样才?会有我被现场采食出现在这里。那这群山民们和王平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有点糊涂了,心说这一会儿要救先知,一会儿发现还?是得杀先知的,本来就够呛,怎么还?有新情况。时间悖论了?不至于?吧。
王平不知道我脑海中的惊涛骇浪,还?在鸡同鸭讲。
只见他?探手从衣领里,在防护服中摸了半天,居然摸出来一个藏得很好的塑料袋,连忙塞到我手里。“来点?饿了吧?”人就又远了两步,似乎怕我不爱吃反而会扑上来啃人。
我下意识接过,脑子就又懵了一下,发现那玩意儿是一包灰扑扑的薯片。
可以看得出来,上面的灰尘已经被人擦拭过了。但大概因为落灰太久,灰尘已经渗透进了包装袋里,造成?了某种轻微的染色,才?会有这种擦不掉的灰色污渍。
再翻过去?一看已经有些模糊的保质期,赫然是早就过期起码十几年了。
我心念一动,想起了在地表上时,曾经看到积水反吐出来的许多食品包装袋。
有了这个思路,再去?仔细翻找,就发现包装袋的一角有书写过的痕迹,是一行比保质期更模糊的小字。圆珠笔写的,还?附了拼音,大致是告知捡到食物的孩子不要害怕不要躲藏,可以出来找张家求援等待安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会错的,这就是张家当年在石林里留下的。
有这包薯片经历的风霜为证,这里确实就是当下的时间点,不是十二年前。
我松了口气,这才?拆了薯片,倒出一些在手里。
大概是因为矿洞这边一直异常干燥,薯片虽然闻着有些异味,倒也马马虎虎还?能对付。
只是这具伪人的躯壳压根没有可以进食或消化的器官,我也只能看看解馋,就又把薯片都倒回去?,归还?给?王平。
王平一缩,没敢问为什么。
倒是我被提醒了,反手在他?腹部按了一下。入手有体温,而且底下不是空的。
这厮还?真是个大活人。
我已经开?始见怪不怪了,反正我们现在就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不论如何,王平这个身?富力强的成?年人是个表现出善意的活人,也总归是件好事。
这一放松,强行摁住的困意就重新上来了,我眼皮直往下滑,勉强还?在问:
“你在这里多久了?其他?人……你那个亲戚王永富来这里多久了?”
王平回答了什么我没听到,人已经十分香甜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应该还?没到白?天,四周依然无比寂静。
我就感到了一些轻微的颠簸,似乎是谁正背着我在走,同时我身?上冰凉的滴水也打湿了对方的衣服,让这个人冷不住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