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数量众多的断掌没什么畏惧, 也不太在?意。但闻到这?股味道,却几?乎是下意识就问:“什么味道?”声音有些没道理地?发紧。

但“张甲”和张添一都莫名其妙, 皱眉对视了一眼, 似乎不理解我在?说什么。

两人的反应不似作伪, 我心头又是一跳, 那种平生未有的不安上涌。这?次不需要任何人劝阻, 提脚就走?,简直是难言的狼狈。

当下无话, 三人都小心往远处的石林走?去?。

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眼看?石林近在?咫尺, 前方带头探路的张添一却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顿住脚步, 往回?看?了一眼。

奇怪,他似乎是在?看?我脚下。

我只是为了找墙来的,接二连三的不确定?事?件和陌生情绪已经让我心烦意乱, 对张添一这?位疑似的同类也逐渐失去?耐心, 阴着脸死死紧盯他。

哪知他没有注意我的态度, 只是犹豫了片刻,还是折返回?来, 落脚极轻地?走?到我旁边,随后蹲下去?, 探指按了按地?面。

“不太妙。”

他让“张甲”也试试,似乎一瞬间发现了什么大?事?,已经没心思?把我当回?事?。

“张甲”咦了声,也伸手探地?,脸色一下变了:“地?底下怎么那么松?”

我隐约感到不对,怎么这?两人似乎有种我不知道的默契,还没发难,就听"张甲"骂道,“这?到处是坑啊狗日的”。

“我”脸色更沉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忽然警惕地?一个哆嗦,往四周不停张望,又闻到了那股莫名其妙的气味。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问题不光是台仔想问,其实我本人也有点克制不住的好奇。

我再次暂停讲述,就让徐佑先跟我讲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要这?么云里雾里地?打哑谜。

否则这?么稀里糊涂地?讲一路,台仔没爆炸,我先要被疑问搞得恨不得撞墙了。

徐佑苦笑,对着我,他倒是没什么可隐瞒的。就道是这?样的,台仔当时走?在?最后面可能没有察觉,但他和张添一却是第一时间发现,脚下的土层似乎越来越脆弱了。

就像患了骨质疏松一般,似乎都是孔隙,踩上去?隐约已有些不稳固。

而且这?种满是空隙的状况似乎是以那片流沙为中心,在?向外?缓慢地?蔓延,一直追到他们脚下。

这?下我听明白了。

“就像一个会自动生长?的蜂巢?或者一块松糕?”

徐佑点头。

他道不光如此,在?逐渐靠近石林后,草木稍微多了一些,虽然还是没有什么高一点的灌木,但土层的上苔藓遍地?、落叶堆肥状况也有所?好转,因此他们踩上去?其实是有点软塌塌的用不上力。

这?么走?着,就像是踩在?蛋糕最外?面的一层薄薄的奶油上,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脚底一塌掉下去?。

不管原本有什么计较谋划,那一刻徐佑和张添一的反应都很一致,就是先保命退出去?,事?后再做打算,不希望还有什么变故发生。

“所?以……”我眼皮一跳,神使鬼差就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台仔闻到的那股气味,到底有没有?”

徐佑居然沉默了片刻,才缓慢点头。

“都闻到了,只是我感觉,还是尽可能不要去?在?意为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徐佑想了想,用了一个形容,说那股气味给人的感觉很不好,很危险。就像不是人忽然闻到了它,而是它一直在?暗处窥视,只是不慎暴露了存在?。而且,那个味道怎么说呢,有一种“同类的尸体”的味道。

我头皮一炸,心道什么叫同类的尸体,但身体先思?考一步,微微打了个寒颤。

因为设身处地?来看?,这?个形容恐怕就是最贴切的。

同样是尸体,人类在?野外?或是小区垃圾桶旁发现鸟类、小动物一类,或是发现同为人的残骸,直观的冲击感和恐惧肯定?是不一样的。

如果?是小动物的尸体还没有开始腐烂,那么大?多数人甚至只会感到些微诧异和感伤,并不会有太多反应。

“你的意思?是……”我想了想,发现一时间确实找不出合适的比喻,“地?下可能有很多因为盐尘而脱水的窨尸?”

不,不对,在?场三人恐怕都见多识广,能让他们都避而不谈的肯定?是更直观更本质的东西。

我下意识开始努力回?忆台仔残留的印象,得出的结论很让我诧异。

因为深入去?感受的话,台仔和此时仿佛身临其境的我,萌发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恐惧情绪。

照理说我毕竟只是经历了一个梦境,以台仔的视角看?到了某些画面,并不是亲身经历者。

但此时,那种让人印象深刻的油甜居然真的就出现了,好像就在?我的口?鼻附近萦绕。但这?是完全说不通的。

在?我的观感中,那甚至不是出于嗅觉,而是更接近于某种鲜明的涂鸦标记,是跨越意志、刻在?本能里的一丝警觉和惊惧。

就好像那气味我都不需要理解和真正闻到,也不用联想它背后意味着什么,只要它出现,就已经有道指令强制让我必须立刻远远逃离。

怎么说呢,一个婴儿从来没见过蛇,但看?见艳丽毒蛇的那一刻就会立刻哇哇大?哭。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而对于台仔来说,他残留给我的那股浓烈的情绪,则是指向一个我似乎意识不到的东西。

好像是……那个刹那,地?面上铺了一层不规则的影子?

这?么说可能很奇怪,因为这?就是一片平坦空荡的山谷,除了苔藓外?也没有什么比人高大?的草木,石林倒是就在?前面,但影子也不可能瞬移过来。至于天上,晴朗没有云层。

换句话说,当时的这?个场景里,其实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自上而下投下一道阴影来的。

我怀疑这?是只有台仔在?闻到那股气味后,才触发的某种机制或者污染,也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

问过徐佑,徐佑果?然摇头,对影子的存在?一无所?知。

我心下古怪,难道那股气味也好、忽如其来出现的白色流沙也好,全都只是那道影子出现的一种危险表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