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讲机。
台仔的人皮里是一个?对讲机。
台仔身上那些莫名?其妙的些微玻璃碎屑,原来是从对讲机碎裂的屏幕上挤掉下来的。
和?我在藤织盒子里见到的几乎一模一样,磨损到褪色严重的对讲机上,赫然?有一个?很小的代表电源的红点在缓缓闪动。
这?代表这?个?对讲机还在维持通讯状态。
“嘟”
漫长的空忙音后,那个?红点再次闪动了一下,然?后,那头忽然?一片寂静。
不,不是完全的安静,其实是有一些动静的,只是那点微弱的动静和?我、假徐佑剧烈的呼吸声混在了一起,就几乎察觉不了。
通讯那头,是一个?很轻的呼吸声。
这?是怎么回事,它保持通讯了多久,什么人在通讯的那头一直听着。为什么会有人把对讲机塞在台仔体内,这?和?藤织盒子里的是同一个?吗,难道张添一没有拿走盒子,那个?呼吸声为什么还不开口说话
“嘟。”
一个?沙哑的声音说,不知何时凑到了我的耳边,模仿那个?嘟嘟声对着我重复:“你听,他一直喊我汇合。”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假徐佑,背后一凉,几乎汗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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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彻底明白?了他到底是怎么被逼疯的。
像是验证我的揣测,假徐佑直直地伸着脖子,亲密地挨着我,乐呵呵说:“顾问,你看,他在地上。”
他有些凄楚地问我:
“可是为什么呢?他已经变成了那样,为什么他的对讲机还在不停联系我?我到的时候,他一直在通讯里催我快一点快一点,说找到了要紧的东西,高?兴得不得了。我就找啊……可是,可是我听着他的声音找来找去,一低头,他烂在了地上,居然?他娘的已经死了。”
我的心跳猛地停了一拍,嘴里发?苦,僵硬地看他。
那假徐佑闭了闭眼睛,有些痛苦地笑道:“这?是我的幻森*晚*整*理觉吧?因为,人如果死了、烂了,是会发?臭的。
可他自从回来以后,就天天跟在我附近,形影不离,又一直跟在我身边一起来看望你。你也没有闻到什么臭味对不对?”
“而且……而且……那个?对讲机还在响啊。他还在找我,还在找我。但?是对讲机每次都自动接起来却?不说话。”
“我问了,问他要干什么,可他就是不回答我!”
说着,假徐佑的语气变了,恶狠狠看我,突然?一下子掐住了我的脖子。“你说,他到底要干什么?!”
这?一下猝不及防,我被卡得很快喘不上起来,两眼通红间胸腔开始发?刺,好像要炸开一样,咬牙就提起膝盖往他身上踹。
但?一个?疯子的力气简直无法想?象,我踹上去只觉得脚尖一痛,对方却?纹丝不动,几乎就要吐血,情急之?下猛地挤出来一句:
“有气味!当然?有气味!人都死透了!”
脖子上的力道一顿,假徐佑不可思议看我,恼羞成怒:“他没死!”
“死了。”
我说,猛地喘过一口气,冷冷道,“这?里是一直没有什么腐败的味道。但?这?儿是医院,一直有一种非常浓郁刺鼻但?我下意识忽视掉的气味。”
“……福尔马林?”
假徐佑愣住了,喃喃接话,慢慢低头去看自己的手?。那双手?上面,我现在才发?现有新?新?旧旧的腐蚀性的伤痕。
“医院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我不知道自己被安置在具体哪个?科室,一直觉得那些福尔马林的味道是从隔壁顺着窗外飘进来的。”
我摁着脖子,坐下来,弯腰低头去翻地上的人皮,某种前所未有的杀心和?愤怒上涌。
“对讲机是要调频的,你一个?老手?是脑子被猪拱了会不知道吗?”
翻开人皮,我直接探手?把那个?对讲机拽了出来,就感到脖子上疼得起了严重的淤青和?形变,怀疑再僵持下去自己的脖子会被硬生生掐断。
“嘟”
那个?轻飘飘的呼吸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某种让人焦躁的忙音。对讲机上的红点一鼓一鼓的,看得我直犯恶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想?,这?么恐怖又悲惨的场面,假徐佑直到被逼疯的那一刻,恐怕也没这?么详细地去端详过。
我向他伸手?:“水果刀还我。”
假徐佑沉默了半晌,闷声道:“你干什么?”
“把那个?阴魂不散的鬼声挖出来,给你个?文盲看看清楚。”我冷冷道,勉强攒了点残余的力气,用力把水果刀劈了下去。
嘟嘟声陡然?急促地闪动起来。
我用力一撬,坚固的塑料壳子被怼开,水果刀挑出一团暗红色还在蠕动的东西,俨然?是一只吸饱了血的蚂蟥。
不同的是,这?玩意儿背上长满了一种类似黑色斑点的花纹,又夹杂着某种危险的亮黄色,打眼看去就让人头晕目眩。
那个?一直在亮起的小红点,就是它鼓起来的腹部,上面都是鳞粉一样的东西反着光,导致那种光亮也是一跳一跳地在明暗变化。
被我用刀尖挑出来,就看到一条长长的血管一样的东西还残留在对讲机里,准确地说,是对讲机背面有一道裂缝,那东西是通过缝隙深入埋进了台仔的人皮之?中。
暴露在空气后,那个?蚂蟥一样的东西还在不停吮吸,腹部的隔膜摩擦着,微微一动。
“嘟”
我这?时候才坐倒在地,背上猛地发?了层白?毛汗,汗水打得我后心衣服湿透,黏黏得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