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为了重?逢,为了在许久的八年之后,以她的遗骸,以她保存的榕树和栉水母,牵引我们在逃脱陷坑后,来到这里?。

我曾经在暴风雨的夜晚问过张添一,队伍里?好像还缺了一个人。因为还有个隐藏了存在的人一直在为闫默记录下一切,制造出那?个录像带。我那?时推论此人就是张添一。

当时张添一没有正面回答我。

但后来,我意识到张添一作为墙中人,只能隐匿和观察,是不能擅自做出干涉举动的。

所以,那?个人,是她。

这样人数就终于都对了。

她是女导游。她的孩子芮芮,是高六。

芮字,本意为细小初生?而柔韧的草。

清代文字学家桂馥在《说文解宇义证》中曾写:“兰者,草之小也,读若芮。”

高芮这个名字,便是她对孩子所有的期盼和未尽之语。

但这样一个肉体?凡胎的母亲,想要从可?怖的陷坑母体?那?里?,夺走一个孩子,这样近乎狂妄的执念是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她永远停留在那?里?,那?一刻,她向榕树许愿。

榕树的种子在她体?内萌芽,虽然一直被陷坑胎宫抑制,但依然无声?无息侵蚀着周围的尸体?,进行寄生?和污染。

所以,小队长曾经疑惑说拿掉金属碎片后,那?些尸体?快速腐败下沉,泡发的状态陡然加剧。

那?是离开岗亭规则的阻隔,榕树被陷坑注视,因此如同被栉水母打断寄生?一样,在快速腐烂。

因此,那?一刻拿到袋子捻开土块的我,隐约觉得手?背有些发痒。

因此,在一次次推论中,我曾有过一次很特?殊的经历。

那?一次不像是推论,更像是灵光强硬地从天外而来,直接灌注到我的意识之中,让我一瞬间流下了鼻血,整个胸腔都感到了刺痛。但确实使我如愿打破了僵局。

所以,当我在暴风雨之夜醒来,寄生?我的那?些气生?根和别人不同,十分坚固。

所以,当时张添一让我就待在水中的杂物上?不要动,说那?里?就是最安全的。

因为那?一刻,榕树短时间内不会立刻杀死我。

因为我那?时候是比浮水尸们更适合的鲜活温床,因为我那?时候已经有人为我支付了代价。

所以,在青石之中见到女尸时,那?个无比苍老的女尸身上?带着一张写着家庭地址的、被泡烂的纸条,还有手?帕包起来的零钱和老花镜。我顺利成章把她当做一位意外被困的老人家。

我在理解了“神妃”不过是栉水母从胃里?反吐出来的咽管后,就产生?了一个疑问,那?么为什么它会拟态成女导游的样貌,为什么会带着那?些东西。

那?是特?意带着给我发现的。

让我在一无所知?之中,依然能以一个合理自恰的解释接受并记住她传达的信息。

如果此次我能幸存,想必会发现那?张纸条上?的地址,就是我们该把尚且年幼的高芮送到的地方。

而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发现这些,是因为一件事。

因为还认得女导游的,只有八年前?的故人,徐佑、闫默和周听?卯。

周听?卯和女导游是被栉水母捕获的,徐佑在昏迷。

而闫默,从始至终,因为种种机缘巧合,从来没有和女导游碰面过。

当初大巴进山时,是小队长带人去?拦截。

当初在湖边,是小队长带着女导游来见我。

接着,我们就直接拿了装备上?了山道。

等到闫默通过对讲机联系上?我们的那?一刻,女导游已决绝地向还一无所知?的我托付了芮芮,喝下水,异变,为我留下关于湖、海绵和栉水母的只言片语。

这个过程里?,闫默没有任何机会和昔日牺牲的战友对话,他已经来迟了一步。

而高六,作为五六岁的芮芮就离开山谷的她,是不会有关于山谷和女导游的记忆的。

在这次探索中,在安全的今天,她在外搜寻山野,也从来没有和女导游有过照面或对话,也没有和芮芮共处一地。

而在八年前?,在危险的逃亡中,女导游保护着她,同时牵着年幼的芮芮和成年的高六,牵着她心爱的孩子的过去?和未来。

那?一刻,女导游是否已经认出了高六?

我想,不一定。

因为那?时候还有我在寄生?和干扰着高六。而高六的变化也已经很大了。

经过十六年,高芮不喜欢哭了,有了一幅好身手?,高挑得足以俯视所有像蜗男那?样的人。

我想那?一刻,女导游只是本能地保护每一个年龄像长大后的芮芮的孩子。

所以,那?么多的浮游尸,对栉水母明明没有意义,却有数具被栉水母抢夺入青石之内。

所以,这么多被寄生?了随时可?能状态恶化的伙计,只有高六沉入青石,困于神妃体?内沉眠。

所以,我寻找青石的时候,发现青石像是在躲避什么,不停地向深处,向榕树抵达不到的地方深潜。

所以,高六才会终于醒悟,痛苦喃喃说,原来我是我。

一部分记忆永远停留在六岁的高六,长大后对水十分熟悉,曾经帮我直森*晚*整*理接画出整个密林的底下水道。

小队长对我说过,世界上?没有超能力?。他说那?是和这些怪谈有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