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小女儿年纪差不多大,而他小女儿,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今天吃什么,那些朝堂上的大事,她没有兴趣,也没人会告诉她。

这就是皇家公主和普通人家孩子的差距吗?

付太医微微摇头,他能保护自己在宫里安安稳稳活下去就很不错了,他的女儿,以后能平平安安长大,幸福快乐度过一生,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对于他们这些命如蝼蚁的人来说,公主皇子都是身在天边的人物,他们有时能掌控那些人的生命,有时,又被那些人左右着一条命。

李暮歌这边的人为良嫔时不时的疯癫而忙里,大公主府和太子东宫则为了今天的早朝而气氛紧张。

幕僚齐聚一堂,各持己见,你来我往的进行交锋,想要探讨出一个能够两全其美的法子。

既能打击对手,又能保全己方。

但是说来说去,怎么也讨论不出一个好办法。

只要双方开战,那就根本停不下来,也不可能出现一个万全之策,他们像是坐在棋盘两端的棋手,唯一能做得就是不停往棋盘上摆棋,然后想方设法吃掉对方的棋,想要没有损失,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讨论,天都黑了,也没讨论出个法子。

东宫如此,大公主府亦是如此。

到了晚上,众人散去,大公主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抬头问屋中留下来整理文书的颜士珍,“士珍,你觉得眼下的局面,究竟怎么做才能够破局呢?”

按照她们原本的安排,此刻头疼欲裂的人应该是太子,可是谁知道最后连她们的人也被卷了进去。

李暮歌那一段话,将凌家给摘出去大半,导致荣阳保存了不少实力,现在凌家开始反击,大公主的人手有了损失。

下午已经有几个工部倒戈向大公主的官员被抓走了,他们如果出了事,以后谁还敢倒戈向大公主?

大公主护不住人,以后手底下的人就会越来越少,所以对于现在的大公主来说,当务之急都不是扳倒太子了,而是变成了保住那些“弃暗投明”的大臣。

“其实,殿下没有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试探长安公主,长安公主年纪尚小,并不是敌人。”

颜士珍没有说出解决的方法,谈论一天了,她其实也没什么灵感。

因为最终结果如何,全看皇帝的心思,他们说再多,也没法钻到皇帝的脑袋里,看看皇帝究竟在想什么吧。

“唉,我何尝不知道她威胁不大,可我就是有一种预感,士珍,她成长的速度太快了,才几个月的时间,你看看她身边已经围着多少人了。”

大公主只觉得脑袋更疼了,她闭着眼睛,向后靠去,口中像是梦呓般说着自己心中的担忧,“她很聪明,士珍,她真的太聪明了,每次看见她那双眼睛,我都觉得,她好像看透了一切。”

大公主对自己十四皇妹的忌惮,起源于那次在工部的谈话。

在烧焦的屋子里,身旁还有死状惨烈的尸体,大公主的一筹莫展,束手无策,通通被年轻的十四公主一语道破。

“殿下,长安公主只是个刚及笄没多久的孩子罢了。”

颜士珍不认为十四公主会对她们造成多大的威胁。

这是因为她没有天天去上朝,没有站在李暮歌的身前,每天听着李暮歌在朝堂上说话,体会着那份超出常人的政治天赋。

“你妹妹在户部做得很好,本殿下不止一次听见舅父夸赞她了,她今年也不过十六,对于你我而言,同样算是小孩子,可谁敢将她们真的看做孩子?你敢说,六娘子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天真烂漫的少年人吗?”

大公主从来不会觉得,这世上的天才如凡人一般。

天才就是天才,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与旁人不一样。

“臣确实不能说士玉什么都不懂,只是殿下,您的敌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太子,只要太子下台,您拿到储君之位,天下近在咫尺,何必将多余的精力,放在不重要的人身上呢?”

颜士珍其实能明白大公主现在为什么表现得攻击力如此强,因为大公主一开始,并没有将太子视作敌人。

小时候的大公主,实在是非常的幼稚,她相信亲情,相信身边的每一个人,她从自己母亲和祖母身上,感受到的全都是纯粹的善意,因此她也相信了自己的父亲和弟弟。

结果,皇帝和太子两个人在最后,各自刺了大公主一剑。

于是大公主再也不相信这世上有纯粹的善意了,因为真心爱她的两个女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人间。

“殿下,先将杨家废掉,只要杨家废了,不管是陛下还是太子,都没法阻拦殿下向前了。”

听了颜士珍的话,大公主的表情变了,那些说不出的沉重和愤怒,像是随着颜士珍的话,一点点消失。

大公主最后扶额叹了口气,“是本殿下太心急了一些。”

她的前半生,被自己最亲近的人算计,导致她再也没法去信任旁人,颜士珍和驸马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相信的两个人。

“长安公主确实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殿下会想要压下未来的敌人,实属正常,如果不是今日朝堂之事,谁能知道长安公主是个如此理智之人。”

颜士珍也没想到,那个之前在大公主面前装乖卖巧,表现出对荣阳绝对敌视,一直以来都在帮她们的公主,看上去什么威胁都没用的小公主,竟然反应那么快,而且在利益面前,说翻脸就翻脸。

哪怕对方是自己的敌人,她也能说出帮忙的话来,帮助敌人脱身。

要是换到她身上,她绝对做不到这一步,因为她看见敌人,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用尽一切手段,将敌人杀了。

被颜士珍视作心机深沉的李暮歌,其实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李暮歌只是单纯觉得,帮大公主没什么好处,又不能用那个罪名,当场诛杀荣阳。

再说了,在大公主坑她的那一瞬间,大公主就不是盟友了,在夺嫡战场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有两种,暂时的同盟或永久的敌人。

李暮歌确实讨厌荣阳,但她难道就会喜欢当敌人的大公主吗?开什么玩笑,她和大公主此前都不认识!

讨厌敌人,同时讨厌敌人的敌人,又不冲突。

在这种敌对双方都是她讨厌的局里,李暮歌最希望自己不掺和进去,坐山观虎斗,等着两人两败俱伤。

在她想看戏的前提下,强行将她从观众席上拉到场上唱戏的大公主,某种程度来说,会让荣阳更叫李暮歌讨厌。

同时被李暮歌讨厌的另一方荣阳,她又跪在了宸极宫前。

这一片地方很少有人会通过,尤其是路过的宫人远远看见有人影跪着的时候,他们大多会识趣地走另一条路,绕开宸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