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神总是闭口不?言,所以信徒们并不?知晓他的?姓名,我们只知道他走了?,很久以前就走了?,下落不?明,而祂爱他,爱到彻底改变了?一个神的?神性。”路人耸耸肩,“难道这还不?够可怕吗?”
阎知秀:“……”
“据说每隔一段时?间?,众神都会举行盛大的?仪式,”路人乐呵呵地说,“祂们祈祷他回来!是的?,亲爱的?陌生人,你?没听错,毕竟连神也有无法达成的?心愿,因此?,祂们痛苦地乞求,而为了?响应众生的?神主,每隔五年,我们也会举行祭礼,向他致敬。”
阎知秀:“……”
路人忽然发现了?什么,有点惊奇地打量阎知秀的?面貌,好奇地说:“哎!陌生人,我打眼一瞧,怎么你?长得?这么像雕像的?脸啊?”
阎知秀支支吾吾,顺手抄起一边菜摊上的?麻布,给自?己?的?头遮住了?。
第207章 愿他万年(五十六) 他心说大哥,……
他心说大哥, 算我求你了?,那个雕像五大三粗,都臂上能走?马拳上能站人了?, 你倒是一眼看出我跟它长得像了?!我跟它究竟哪儿像了?你倒是说说看呢?
阎知秀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了?下?,接着便掩面?而逃,遁入一片绿油油的瓜果蔬菜里?。
好啦,看起来一切都完满无缺, 没有虚无,没有离别,大家还是好端端的一家人……一家蛾, 现在就差自己,亲手?把最后一块缺失的拼图给合上了?。
阎知秀抓着后脑勺,总觉得苦恼。
大约这种感觉就叫近乡情怯吧?英雄打倒恶龙,拯救王国,原本是应该衣锦还乡, 自此享受花团锦簇的荣誉人生?的, 可他其实很怕看到父老乡亲们泪光闪烁的眼神啊……大家都说英雄是全村的希望,但他是迫不得已才走?上这条路的,如果有的选,谁愿意历经?磨难,而不是跟自己的家里?人过完平静幸福的余生?呢?
我要是这会?儿回去,万神殿里?肯定乱了?套了?, 大家必然哭天抢地, 弄得人仰蛾翻, 接着不知道激动上多?少天,我不管去哪里?,干什么, 身上都得叠上七八只蛾子?,我会?变成饱受呵护的重症病患,变成全宇宙仅存一只的濒危动物,变成婴儿,变成瓷娃娃,变成脆弱果冻人。
唉,想想就头大。
不如我先偷偷地叫下?银盐?毕竟祂是所有神里?最沉稳理智的一个,应该不会?搞出什么大动静,我先跟祂商量,再想想后续的对?策。
阎知秀皱着眉头,将?此方案否决。
不行,要论沉稳,还有哀露海特,说起理智,还有理拉赛,总不能一碗水端不平,事?后说起来要祂们伤心。
那不如单叫德斯帝诺?反正祂一个就能代表全家了?,也不用考虑端不端水的问题……
阎知秀忽然打了?个寒噤,马上把第二个方案否决之。
这个更不行!总觉得我会?拿到什么先哭后爱,黑化强制的剧本,光是摇床就要摇上个几百天……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阎知秀在林间乱转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我用不着祂们来找,我可以直接去找祂们啊!
是了?,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我就悄悄地进到万神殿,然后趁其不备跳出来大喊一声“啊哈!”,接下?来再向大家展示我健康的体魄和并不算双开门冰箱的真实身材……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才是我最习惯的做事?风格。
阎知秀复又乐呵起来。
他熟练地驾驭着狂风,将?自己变成一阵轻盈的梦,随之飞上夜空。在他身后,一直悄悄跟随他,好奇偷看他的花精们望见这个场面?,全都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原来……他不是不三不四?的画家。”一个花精轻声说。
另一个花精郑重地颔首:“他是,不三不四?的神。”
阎知秀当然没听?见下?头的谈论声,他快速地离开物质界的束缚,升上星环界,随后再抵达至高天。众神居住的国度终年星天低垂,他又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家园。
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至高天美丽依旧,只是路上的精灵和从神安静了?许多?,仿佛有种巨大的,悲哀的力量,令祂们哑口不言。一切都覆盖着雾气?般的忧伤,园丁手?里?提着金水壶,从那里?喷洒出来的水珠,都像是晶莹剔透的泪。
阎知秀情不自禁地捂紧了?头上的麻布,他像个超脱于时代的灵魂,鬼鬼祟祟地穿行在建筑物和花园的阴影里?。
走?着走?着,他逐渐停下?脚步。
在第七层的湖畔,他发现了?异样。
原先他居住的小屋,还有那片碧玉般的湖水,此刻尽数被层叠的神力所笼罩,宛如一枚倒扣下?来的水晶球,将?时光万年如一日地珍藏。
阎知秀尝试着伸手?,发现那些封锁的神力对?他不起作用,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溜进去,打算故地重游一番,看看有什么能用的线索。
……等下?,有神!
不是错觉,湖边真的坐着个高大的影子?,雾气?朦胧,阎知秀也分不清楚那是谁,只是僵硬了?伸出去的腿。
再等下?,对?方好像也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不好,对?方转头,朝他看过来了?!
伴随着神明的视线,弥漫的浓雾同时散去,阎知秀立刻就认出了?祂的身份。
安提耶坐在湖畔,漫长的思念和痛苦令祂成熟,令祂的面?容笼罩着不化的哀伤。
那个年轻气?盛,快言快语,比雷光和飓风更加迅捷的神明,如今恐怕只存于阎知秀的记忆里?。天空的主君目光沉郁,深深地盯着远处的不速之客。
“……你来啦,”祂终于开口,说出的话却远超阎知秀的预料,“请坐在我身边吧,我很想你。”
阎知秀愣住了?。
怪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原本还在心里酝酿着许多?解释的措辞,宽慰的软语,许多?他能做到,亦能说出的安抚承诺……以此来应对?安提耶即将?爆发的哇哇大哭。可现在是什么情况?祂说的这是什么话?
阎知秀实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随机应变,谨慎地走?过去,观察着最年轻的主神的模样。
“你……你好像不太意外?”他尝试着开口,“我的意思是,你像经?常见到我一样,你怎么不……呃?”
小混账,千万别告诉我你是捏了?个我的替身出来天天陪你……你真敢这么搞,我就要狠狠敲你的脑袋瓜了?。
“这个吗?”安提耶忧郁地笑?了?起来,“大约是因为神是很强大的存在吧,如果我们过度地思念一个人,一个生?命,他的身影就会?从我们的回忆里?蒸腾而起,化作真实的虚像,降落到我们身边就像他一直都在,从未离开过那样。”
阎知秀张开嘴唇,真相使他舌头打结,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所以……我是虚像。”他讷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