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嗤的笑声诡异的忽远忽近,仿佛刚刚贴在我的身后,一恍之间,又跃出了十步开外。
那声音含混不清,我仔细的听着,也听不出他说的是什么。
“对,对……”
皱眉――对方毫不掩饰呼吸中猥亵的意味,腐朽的气息鼓动着我的杀意,我感觉到脚边堆着一些东西,让人窒息的味道就是出自其中。
抬起赤脚,我快速的用脚趾去蹭了一下。
“你怕,肯定怕,哭,快哭出、来。”那东西喷着气,嗤嗤的笑:“女人、应该哭,这里、就是地、狱。”
没错……那东西说的对,我知道了围在我身边的是什么了。
是骨头,人的头骨。
“它、就在你、脚边,我吃、它的时候,它的、眼睛就、一直这样、瞪着……你,脚趾、伸到它的、眼窝、里了。”
突然的,一阵咔咔的声音霎那就到了我头上,耳边一热,一股恶臭吹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心中一惊,回手便是一刀破出,却什么都没有砍到。
“哈、哈哈哈。”狂笑的声音荡了出去,隐秘在黑暗中,不一会儿,又在另一个方向响起。
“你能看见,是这样吧?”轻声的问。垂手,我丢下了一封斩玉刀,向前一步蹋在上面:“许是在黑暗中久了,所以你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对方沉默了,连之前那细不可闻的咔咔声也停下来。
“你是人吧?”
仿佛是听见不得了的笑话,干涩的笑声出现在我正前方不远处,停了一刻,又飘到了我的左上方。
“鬼,我是……”他说,啧啧的咂着嘴:“杀,食人,鬼,罗刹。”
以食人为生的罗刹?
“怕了,你、怕了,杀杀、杀杀杀!”那妖孽在我身边跑来跑去,近的时候,我甚至能听见他发出的含混不清的音节中弹舌的声音。
“??嗦。”轻声啐了一句,指缝间风刃齐出――双臂交叉于胸前,我摆好了进攻的姿态。
不管是什么,凡是挡住我挥刀的东西,务必一并剪除。
对方见我并无慌乱,也静了下来。在一片黑暗中,我索性闭上
低下头静静的等待着对方的反应。就这样对峙了一I都听见了耳中血液的流淌声时,脚边突然轻声的一响。
手起刀落,一芒劲气斜向肩头上方刺出,只听噗的一声,在离我脸颊不到半尺的地方立时传出了一声哀嚎,那声音尖锐又沙哑,仿佛被曝晒于烈日下的鬼厉声哭泣一般,凄惨的令人毛发倒竖。
第二刀再度轮空,而对方已经跳出了几步开外。我明白他的速度快的惊人,而且对此地熟悉程度远在我之上,所以再度收刀不动,等他近身时再采取行动。
人虽不动,心中却已经转了几圈――这府中的人肯定也听到了异动,却没有参战的迹象,这说明了两点,第一是他们已经将来犯者视为死人;第二点,便是这地下藏着的东西,足够强到能让来犯者变成死人。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为什么……”忽左忽右的粗哑声音,仿佛是飘荡在空中一般让人捉摸不定:“你、女人、不怕,在笑……”
“是,确实是好笑,”扯下了遮面的黑纱,嘴角轻挑,我仰起脸,却依然闭着眼睛:“瞧,又砍倒你了吧?在下可是一直没睁眼,并且没多走一步哦。对了,顺便提醒一下――靠扔东西引开注意的方法,一次就够了,再来可就不管用了。”
“只是、只是巧合!杀杀杀……
“喂……”叹了口气,我眯起眼睛苦笑:“真让人厌烦,要战便战,比青蛙还聒噪!”
“我……我吃掉你!”
恶风突起,对方终于被我激怒了,不顾一切的栖身上前,一时间只闻四下都是蟹爪着地的碎声,在一滞之后,我身后的风束仿佛被撕开了一般发出了呼呼的急响。
“去死吧!”
跟着恶劣的诅咒一起喷出的却是一声被割的支离破碎的嚎叫。随着什么摔落在地上,雨滴一般一阵密集的响声过后,空气中腾起了血液的腥气。
“啊咔咔咔咔……”那鬼怪狂叫着逃开,像是疯了一般在黑暗中碰撞翻滚,而我身边掉落的东西发出抽搐的索索声,似乎是脱离了母体的虫,在黑暗中蠕动。
“不、可能……”
“真可惜,如果刚才就死了,就不会有下一刀的痛苦了。”冷笑,风越发的强劲,将三尺之内地面的枯骨烂布统统吹开,白云母的刀锋随风飘零,在我身边撒开了一个可以容我落脚的圆阵:“说要玩的人是你吧,在下可是应邀而来!”
“你、是……”
“如所说……若你是食人的恶鬼,那在下,便是杀尽地行罗刹的空行夜叉!”
掌心一直握着的如秋柿大小的硬物,我收回了手臂,猛的将它向前丢出,金器劈响处,如星辰爆溅出一串火化。
电光火石间,我看到了宛如地府般的整个石室,还有悬挂在石室之上的,被这突兀的亮光刺的以手掩面的鬼魅。
舒展到极致的指缝间六芒刀锋吸了那转瞬即逝的光,再度沉寂的黑暗中只见几道银色划过,刺啦啦的肉体破碎声中,腥臭的血雾喷溅。
立于花瓣般铺展的云母碎片之上,我晃着了从地上摸起的火折子,刹那燃着的亮光让我眯起了眼睛。
这地下的空间很大,地上堆着污秽不堪的毡布,期间夹杂着人的断骨和骷髅。
抽搐着倒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几乎一丝不挂的人。
假如他还能称为人的话。
他身上唯一的物件就是背后背着的,流出黑色液体的巨大牛皮袋,一只手臂已经被斩断,剩下的已经变异的手脚张开像是一只蜘蛛,手指和脚趾成爪,尖利的指甲抓挠着地面,身子像是被压扁了,薄薄的一层贴在地面上。一偻偻稀疏的头发遮盖下,连脸上的五官都仿佛被重拍过,眼睛瞪得要爆出眼眶,灰暗的瞳仁毫无光彩,一张几乎裂到耳根的口中露出尖利的细齿,本该是鼻子的地方却只有两个洞,平贴在肮脏的脸上。
在我尚未成为??属之前,老师讲过起源于西域的异术,其中提到过一个国家曾经培养过一种耸人听闻的士兵――他们将小孩的肩骨和肋骨从小压扁,手臂和腿都绑成平直,并且训练他们蛰伏于黄沙之下,快速的移动隐藏,以此突袭敌方的军队。
果然,不是人……
火焰轻晃,细微的风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