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拉过汉子,说道:“这二位说是衙门里的差爷,来此处问事儿的,我一个妇道人家多有不便。”
汉子“哦~”了一声,将锅铲递给妇人,道:“你去看下锅,菜快熟了,别烧糊了。”
妇人接过锅铲,道:“好!你一会儿得空把衣裳晾了!”回头又将腰牌还给陈璟,便进门往伙房走去。
那汉子应了他娘子一声,连忙把陈璟二人往屋里让:“来来,二位里边请!”
沈青江和陈璟跟着那汉子进了屋里,屋里的摇椅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躺着小憩,她手里拿的蒲扇盖在肚子上,眼睛微阖,偶尔摇椅晃动,她便摇一摇手里的蒲扇。
汉子一进屋便喊道:“娘!娘!衙门来人了!”
躺着的老妇打了个哈欠,从躺椅上坐起来,准备起身迎接,二人忙道:“老人家不必客气,坐着就好,坐着就好!”
一番客套之后,二人坐下,手里也端上了刚沏好的茶水。
陈璟单刀直入,直接问道:“你们前几日有没有听到,前面甜水巷的那间旧屋里,传出过什么声音?”
老妇听到“甜水巷旧屋”几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浑身打颤,待陈璟说完,更是直接一脸惊恐地把食指放在嘴上,对陈璟他们说道:“嘘!小声些!那房子有鬼,你们还是别靠近为好!”
陈璟和沈青江面面相觑,倒是那汉子坦然说道:“哎呀娘!什么鬼不鬼的!您别乱胡说八道了!”
老妇斥责道:“你这不孝子!老娘怎么就胡说八道了!”扭脸又对陈璟和沈青江说道,“二位官爷有所不知,那间房子十几年前出过人命,那家的娘子吊死在房梁上,那爷俩也跳崖自杀了,后来那间房子就不干净,半夜经常有鬼哭的声音。不过后来消停了好些年,结果前几年又开始,夜里嚎哭,周围的街坊实在受不了,就陆续搬走了。”
陈璟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您刚刚说,那爷俩?”
老妇人说道:“是啊,夫妻俩带着一个孩子,一家三口全死了。”
陈璟和沈青江快速交换了个眼神,陈璟继续问道:“那家人姓甚名谁您可记得?”
老妇人一边回想一边说道:“那郎君姓吴,叫……吴兴,娘子姓……姓李,名唤作玉琴,还有个六七岁的儿子,叫吴……吴……吴什么来着……”
“吴钰。”一边的汉子突然开口说道,“他叫,吴钰。”
第十六章:旧案
房间里的人都愣楞地看着那汉子,那汉子认真地说道:“吴叔和琴姨是在我八岁那年搬到甜水巷的,他们还带了一个孩子。琴姨长得漂亮,那孩子跟她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以为是个女孩,便开口叫妹妹,结果琴姨和吴叔都笑了起来,说那是他们的儿子,名唤作阿钰。我与阿钰成日里一同玩耍,后来他父母送他去学堂,他便日日来叫我读书习字,我的名字阿成也是他教我写的。”
陈璟问道:“那这家人后来发生了什么?”
阿成叹了口气,说:“我那时候太小,只知道他们家惹了官司,再后来琴姨在家里上了吊,吴叔抱着阿钰跳了黑风崖。”
沈青江问道:“黑风崖?南城外的黑风崖?”
阿成道:“正是。”
那黑风崖崖壁陡峭人迹稀少,崖下是湍急的江水,江水边硬石遍地,倒是个寻死的好去处。
沈青江:“既是尸骨无存,那又是如何得知二人乃跳崖自尽呢?”
阿成为难道:“这……我当时年幼,也是听长辈们讲的。”
一旁的阿成娘便开接茬说道:“当年有个在那附近砍柴的樵夫,在江边发现了吴兴的尸体,浑身都是血,头都摔碎了,他儿子小钰儿连尸体都没找到,那黑风崖下面水流急,那么小的孩子掉下去哪还能活得了。”
沈青江道:“原来如此,那当年的官司又是什么?”
阿成娘回想道:“当年……那玉琴娘子状告一位姓彭的少爷奸污她……”
“姓什么?!”陈璟和沈青江几乎同时开口打断了阿成娘。
阿成娘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支支吾吾试探着开口:“姓……姓彭……”
陈璟问道:“可是叫彭万里?”
阿成娘:“这我不便不知了,我们平头百姓,不认得那么多有钱的少爷,我也是听街坊邻居提过一嘴,依稀记得是姓彭的。”
沈青江道:“不妨事老人家,您继续。”
阿成娘继续说道:“这事儿在巷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寻常女子遇到这种事,要么忍气吞声,要么一死了之,但玉琴娘子却一纸诉状告到了公堂之上,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沈青江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阿成娘继续说道:“后来过了两次堂之后,县令老爷判了她诬告,说她勾引彭少爷在先,索要财物不成便心生怨恨,诬告彭少爷奸污她。周围邻居得知之后也都对她指指点点,她倒是大大方方,整日如常的洗衣买菜,可过了没多久,她一时想不开便一根腰带吊死在了房梁上。”
沈青江问道:“您可还记得是哪年的事情?”
阿成娘笃定地说道:“记得,我儿子九岁那年,嗯……十六年前,那小钰儿死后化作小鬼还来缠着他,我请师父大大地做了场法事,这才免了他拉我成儿当替死鬼。”
阿成急忙道:“哎呀娘,阿钰他不会害我的,他只是走的不甘心,来跟我道个别罢了。”
沈青江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阿成道:“就在他们父子二人跳崖后的第七日,有一晚我睡着了,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睁开眼就看到阿钰站在我的床边,他说自己要走了,来同我告个别。我第二日说给我娘听,结果她非觉得是阿钰的鬼魂来作祟。”
阿成娘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懂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阿成见老太太生气了,便也不再争辩,起身说道:“我去伙房帮娘子添柴去了。”
阿成娘叹口气道:“唉,谁家的男人天天下厨洗衣的,给女人家惯得一身毛病。”
沈青江道:“老人家别生气,这阿成疼老婆,夫妻恩爱和睦,早些给您添个小孙子不好吗?”
阿成娘道:“你们还年轻,有所不知,这女人啊,最是不能惯着,你看那吴兴,对他娘子也是百依百顺,平日里洗衣买菜都是他来,出了那等丑事还由着他娘子把事情闹大,结果呢?不是老婆子嚼舌根,只是他这媳妇儿啊,平日里就不老实。”
沈青江问道:“哦?这话怎么说?”
阿成娘低声说道:“老婆子我见过很多次,有个俊俏的后生从他家里出来,鬼鬼祟祟的生怕让人看见。”
陈璟道:“您是说这李玉琴平日里背夫偷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