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猛笑道:“阁老怎么替那等小人说话,岂不有失身分?”
刘瑾道:“哎,今日家宴,我们自己人关起门来说点私房话,不碍事的。”他笑了笑,接着说道,“孙将军,你说这郭槐只不过是一个为虎作伥的宦官,为何最后死于铡刀之下的只有他呢?“
孙猛没有说话,刘瑾继续说道:“说到底,不过是平息官怨民愤的替罪羊罢了,刘妃得了善终,李妃认回了儿子,皇帝找到了亲娘,死的却是个挺吩咐办事儿的仆从,孙将军不觉得有失公允吗?”
孙猛道:“助纣为虐之人,死不足惜。”
刘瑾笑了:“孙将军此言差矣,那也得先有纣王昏聩,才有助纣为虐之人啊。”他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孙将军刚正不阿,老夫也很是敬佩,只是老夫苦心孤诣几十载,这才得了皇上青眼,普天之下都将老夫视为超纲独断,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孟德,但说到底我也只是如同那刘公公一般,是个替皇上跑腿办事的人罢了。”
孙猛听他这话的势头不对,便看了一眼陆谦,陆谦皱着眉,对孙猛摇了摇头,孙猛也就没有继续顶着刘阁老的意思,而是顺着他说道:“这样说来,其实我也不过是皇上的打手罢了。”说罢孙猛笑了几声,众人也随声附和地笑道:“孙将军说笑了。”
陆谦想了想,举杯道:“阁老的意思下官明白了。”
刘瑾道:“陆大人是聪明人,有些事情既然已有定论,那何必再去平添烦忧呢?”
陆谦道:“话虽如此,但这世道尚有清明,总不能叫有冤之人无处伸冤,忠臣良将骨枯黄土吧!”
刘瑾叹了口气,道:“陆大人如此动气,看来是不满意老夫这桌美酒佳肴了,不过你年纪轻轻还未婚娶,火气大些也正常,不如今晚老夫替你安排个良妾侍奉如何?最近我府上新来了个姑娘,长得甚是可爱,而且心灵手巧,打出的络子连府上的老婆子们都夸呢,陆大人看看。”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镶珍珠坠子,扔给陆谦。
陆谦拿起那坠子一看,脱口而出:“灵儿……”他怒视刘瑾,道,“刘阁老!你!”
第一百二十五章:溺毙
孙猛拉了陆谦一把,他这才找回理智,用力握住那坠子坐了下来。
刘瑾好整以暇道:“看来陆大人也喜欢这姑娘的手艺,那这坠子就送与你了。”他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唉,只是这姑娘心思重,我也不知道能留她多久,陆大人,你说呢?”
陆谦心里盘算着,怪不得自己在那密牢里没看到灵儿,原来是被刘瑾软禁了,如今他以灵儿的性命威胁自己不要再追查当年的事情,堂堂一朝首辅,用个小姑娘做挡箭牌,当真是卑鄙无耻。
陆谦稳了稳心神,道:“阁老能否让我见这姑娘一面?”
刘阁老一听此话,突然捂着头,面露痛苦之色,“哎哟哎哟”地叫着:“林太医啊,老夫头疼得紧,快来帮老夫瞧上一瞧!远舟、学智!”他招呼着赵顺和吕炎二人,“你二人好好陪陪客人!”说完左右仆从把刘瑾从座位上架起来搀走了,林太医深深看了陆谦一眼,也跟着离了席。
赵顺和吕炎二人应了一声,热情地招呼孙猛和陆谦饮宴,陆谦心思烦乱,接下来的饭局只是木然应对,散席后便和孙猛一同回了府。
众人听完这场“鸿门宴”,都很担心灵儿的安危,沈青江拍拍陆谦的肩膀,宽慰道:“他拿灵儿当筹码要挟我们,自然要好吃好喝地待她,放心,暂时不会有危险的。”
陆谦道:“但愿吧,若是能探听出灵儿被关在何处便好了。”
沈青江道:“他担心你同孙将军撕破脸直接抢人,以孙将军的武功,在场估计没人能拦得住他,所以依我看,灵儿可能并没有被藏在刘府。”
陆谦道:“有道理,若是被关在府外,必定会定时找人去看,我明日便让人盯紧刘府。”
尚尧道:“这可怜的女娃娃,这么小的年纪便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
沈青江道:“放心吧师娘,灵儿姑娘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也从聪明得多,且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事的。”
陈璟道:“是啊娘,放心吧,等我好了我就去救灵儿出来。”
沈青江道:“不过这样看来,刘阁老与孙将军还有我们的对立之势,经今晚之后怕是已经抬到了明面上,孙将军明日就要启程去西疆大营,我怕路上会有不测。”他转身对尚尧和陈河说道:“师父师娘,如今这局势,有些事情便我们不得不防着了,尤其是孙将军那边,我怕会有人背后下黑手,所以我想辛苦你们跟孙将军去西疆大营,照看他的起居饮食,以防有人动歪脑筋。”
陈河看向一旁的尚尧:“夫人怎么看?”
尚尧想了想,道:“江儿的担忧不无道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暗影阁又擅长用毒,我们跟着去自然是有备无患。”
陈河点点头:“夫人所言甚是,那事不宜迟,我们也去打点一下行装吧。”
沈青江不忍道:“西疆苦寒,师父师娘你们万事保重。”
尚尧慈爱地轻浮他的发丝,道:“放心吧孩子,我同你师父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看好孙将军,你安心在京城做你该做的事。”
“嗯。”沈青江眼含热泪,轻轻点了点头。
陈河夫妇与陈璟叮嘱了几句,让他好好修养,而后便去收拾行李了。陈璟虽然舍不得父母,但大局为重,也就没有阻拦。
陆谦见陈璟和沈青江情绪低迷,便顺势转移话题,语作轻松道:“哎,阿璟,我看你的精神倒是好了许多。”
沈青江原本要去给他倒杯茶水,闻听此言,顿了一下。
陈璟大剌剌地说道:“那是自然,我师父用内力帮我调理了半晌,现在已经好多了,我约莫着再过几天就能恢复往日的功力了!”
沈青江无奈地笑了笑,道:“先别高兴得太早,你师父刚逃离魔窟便耗费真气救你,累得直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休整,你还不赶紧去做几个他爱吃的菜孝敬孝敬他!”
陈璟鼻孔看人:“还用你说!我早就煨了鸡汤准备给师父补身子呢!他傍晚累极了便睡着了,晚饭都没吃,你去帮我叫醒他,我去后厨看看鸡汤好了没。”陈璟说罢,撸起袖子就去了后厨。
待他走后,陆谦问道:“特意支开阿璟,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沈青江点了点头:“嗯,我去看过青玄道长,他的脉象不太对劲,虽然丹田之气尚足,但经脉之中的气力却虚浮得很,就好像是……” 沈青江斟酌了一下,道,“就好像是被抽干的河流一般。”
陆谦道:“难道是因为调用了太多内力为阿璟调理?毕竟阿璟的伤势不是普通方法可以医好的。”
沈青江道:“有这个可能,那我们暂时先不要告诉阿璟了,他这个人看着粗枝大叶,其实心思细得很,要是让他知道他师父为了他耗费自己诸多内力,还不得给他愧疚死,等治好了之后再说吧。”
陆谦道:“长赢所言极是,对了,还有一事,我今晚在刘府见到了林太医,他神色慌张,想来那药方的事情他已经告诉刘阁老了。”
“少爷!有人要见你!”门外书澜压低声音说道。
陆谦与沈青江对视一眼,打开书房的门,正看见院子里站了一个身穿黑袍的人,那人浑身用黑袍包裹得死死的,连脸都看不到,他掀开戴在头顶的帽子,露出了真容。
“林太医?”沈青江疑惑地看向来人,“您这是……”
陆谦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进书房详谈。”
陈璟恰巧端着鸡汤走了过来,见状忙把鸡汤丢给书澜,而后跟着他们一同进了书房。
“老夫时间不多,便长话短说了。”林太医一进门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沈大夫给我看的那张药方,是二十年前给皇上用的药,但后来不知为何,来取药的小太监便溺死在了池塘里。”
沈青江道:“您的意思是,这药原本是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