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1)

周通哑然,口唇颤动,却再吐不出一个字。

周述则上表为鲁王请罪,希望父皇不要严惩鲁王。

周通见状,怒火中烧,脸上却涨红得几乎发紫。

周恭简见周述如此姿态,反倒更加怀疑长子的狭隘与不仁。

周遇自请北行,携带物资,亲自筹划加固堤坝,疏导水势,并与铁勒浑使者谈判,以示安抚。虽为文弱幼子,然他一路风尘仆仆,竟也未曾有半句怨言。

周恭简也因此对周遇这个文弱的幼子另眼相看。

六月,盛夏的京城,酷热如火,却因一首诡谲的童谣而掀起阴云密布的风波。“走之弃甬头,日月水中收。青龙衔赤血,天下换新舟。”

那日,周恭简微服出巡,行至周通捐建的善堂前,孩童嬉戏之声混杂着那歌谣的吟唱,清脆如刀刃刺耳。周恭简面色微沉,细细打量,却见一个垂髫小儿正拍手而歌,唱得津津有味。

周通闻讯,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竭力否认与此谣言有关,却不料,那歌谣愈传愈广,几乎成为坊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愤怒之下,周通下令将所有传唱过歌谣的孩童一并收监盘问,霎时间民怨沸腾,如山火燎原。朝臣弹劾之声接踵而至,皆斥其残暴不仁。最终,此事不了了之。

七月,干旱未歇,周恭简率宗室重臣前往郊外祭天祈雨。正当香烟袅袅、鼓乐齐鸣之际,周恭简的目光蓦地凝住,像是被利刃钉在空中。

“把鲁王的衣服脱下来!”周恭简暴喝,声如雷霆。

周通惊愕不已,却不知所犯何错,只得惶然跪地。侍从将他那件礼服剥下,抖落开来,赫然是一件皇帝祭天用的旧衮服!

“你是等不及盼着朕死吗?竟这般急不可耐!”周恭简怒不可遏,指尖微颤,仿佛被刺痛的猛兽。

周通满面惊恐,慌乱中连连叩首,口中结结巴巴:“儿臣……儿臣不知!”

经周迢提点周通才知晓,这衣服竟然是皇帝祭天用的旧衮服,他新作的礼服被人掉换,只因为他素来习惯了节俭,只以为是旧衣改新,未曾多想。

周迢见状,连忙为兄长辩解:“父皇莫动怒,兄长定是被小人蒙蔽,此事绝非本心。”

“你怎知不是他本心?”周恭简的目光如冰,怒火中带着森冷的不信。

自此,周通与周迢皆被冷遇。

十月,周迢长年来因征战连连而病痛缠身,时常抱怨四肢如蚀骨般疼痛。自虞朝建立后,他逐渐沉迷炼丹,求仙问道,妄图摆脱凡体桎梏。周恭简虽多次斥责,却终究视为痴妄之举,不予深究。

重阳祭祖之日,周恭简染病在榻,便遣周迢代为前往宗庙。那日风雨骤起,黑云翻卷如海,周迢忽然发狂,手执祭器大喊:“紫金炉开真龙现!”旋即砍伤宗庙执事,惊得宫人四散奔逃。

士兵涌入,将周迢制住之时,宗庙前已满是倒地哀号之人,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周恭简闻讯大怒,削去周迢的兵权,将其圈禁于府中,形同废人。周通多次为其请罪,却屡遭冷眼,犹如以血浇冰,徒劳无功。

十一月的一个夜晚,天光未明,雷声轰鸣如龙吟虎啸。忽有惊雷自天际劈下,正中鲁王府大殿的梁柱。火光骤然腾起,映红半边天幕。唯周通周围梁柱燃起烈焰,烧得噼啪作响,宛如鬼火缠身。民间流言四起:“天火不噬真龙,唯其伪者,必焚!”

周恭简听闻,大怒斥责:“一派胡言!”

到了十二月,大雪如绒,京城银装素裹。然而鲁王府内,冰冷的真相如刀出鞘。

搜查的兵士从周通的书房内搜出一封封铁勒浑的密信,以及私藏的兵器盔甲。更可怖的是,一只木箱中竟然放着一个巫蛊人偶,上面赫然刻着“周恭简”三字,针刺密布,黑线缠绕。

最终,周通与周迢皆被流放南疆,从此永不许回京。临行前,周通仍对父皇抱有一丝期望,恳求宽恕。然而迎接他的,只有宫门缓缓关闭的冷漠回响。

寒冬凛冽,北风呼啸。没多久,消息传回京城周通与周迢皆在途中暴毙。有人说是风寒入骨,也有人暗暗低语,是有人下了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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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是非成败转头空

朝廷轮番上演父子相残,血腥权斗如一场无尽的戏。然而从前的公主府,如今的晋王府却仿若一方净土,院落深深,槐影婆娑,唯有风筝线在天光下牵扯着无忧的童趣。

周晏自幼便喜爱放风筝,尤其是那些绘满了山水草木的鸢纸,飞在高天之上,好似要掠过长空,追逐云影。今日阳光正好,他早早牵了线绳在庭院中奔跑,笑声像春燕的呢喃,绕梁不散。相思坐在廊下翻阅书卷,目光时而掠过字页,时而落在孩童身上,眉眼中尽是温柔。

“娘亲!我要到外头玩儿去!”周晏一边放风筝,一边扯着嗓子嚷嚷。

话音未落,忽然有个细微的声响自枝桠间传来,像是风拂过叶梢,又似什么东西撞上了树枝。相思抬眸望去,透过翠叶,依稀瞥见一道小小的竹影悬于枝头,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娘亲!好像是一只竹蜻蜓!”周晏眼尖,也瞧见了那小物什,眼中兴致更盛。他急急将线绳交给一旁的下人,兴奋得像个撒了欢儿的猫崽:“我上去拿!”

“当心!”连珠不由轻唤一声,满是担忧。

可周晏早就手脚利索地爬上了树,动作熟练得像是攀岩的猿猴。周述自小便由着他胡闹,教他习武练身,养得这孩子骨骼灵活,身子轻盈。

相思也有些紧张,却看着周晏稳稳当当地从树杈间探出手,拿下了那只已经褪了色的竹蜻蜓,还兴冲冲地在树上朝她晃了晃,笑声清脆:“娘亲,你看!”

正当相思含笑点头之时,忽听一道怯怯的声音自院墙边传来。

“我可以用竹蜻蜓,换你的风筝吗?”

相思循声望去,见那青苔覆满的高墙边,伏着一个清秀的小男孩儿。他扒在墙头,像一只费力攀爬的猫儿,露出半张面孔。

“你是谁家的孩子?快下来,小心摔着。”相思微笑着招呼。

几乎是同时,盛宁身影一闪,已然飞上墙头,将那孩子抱了下来,稳稳放在地上。

小男孩儿落地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身处完全陌生的环境,神色怯怯,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目光在几人身上来回扫视,像只误闯兽圈的鹿崽子。

“别怕。”相思柔声道,目光含着暖意,“那只竹蜻蜓是你的吗?”

小男孩儿点了点头,小手攥得紧紧的。

周晏轻巧地从树上跃下,将竹蜻蜓递过去时,还不忘把另外一只风筝一并塞给他,眉眼里满是天真与大方:“你喜欢就拿去玩儿吧。”

小男孩儿睁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捧着那风筝,手指微微发抖:“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风筝……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