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些琐事。”

话说到这里，周玉京已经有点不开心，恰好听筒里传来一道女声，通知他十分钟后去茶水间拿夜宵，尽管没有根据，她就是直觉这个女生是沈畅。

嘀的一声，周某把电话挂了。

七夕将至，每层楼都被行政部门简单装饰过，浓郁的玫瑰香气里老油条们三三两两，啃着三明治聊起天来。一个说楼上市场部的某同事找了个很有背景的白富美女朋友，虽然年纪稍微大了一点，但是全家都在体制内，不愁房车不说，性格也很温柔。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过他们在附近吃夜宵啊，女方还给他带切好的苹果。”

一群人口无遮拦：“靠，吃软饭真爽啊……”

分完酸奶、正巧路过的沈畅脚步一顿，下意识瞄了一眼角落里的顾寅禹，上周拼单群里传出一支小视频，尽管打了薄码，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前男友的侧影。在第一医院工作的表姐说视频里的另一个人应该是他爸爸，叫李什么龙，听主任们八卦，以前是隔壁省卖医疗器材的，后来搭上一个有钱的女老板就洗手不干了。

即便闹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姓李，儿子姓顾，沈助理大致理解了傍富婆是家族遗传这件事。原来不管读多少书、拿过多少学位，有些男的本质就是烂的，她以前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

女朋友生气了，顾寅禹一边疯狂发消息一边食不知味地咀嚼着菜叶子，忽然察觉到沈畅的目光，猛地抬起头来，对方却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脸嫌恶的立刻走开了。

前女友：跟谁学不好，学你爹傍富婆，啧

小??成小白脸了 只是电话里隐瞒，??就已经生气了，难以想象要是知道真相的她会有多生气，这是不是就是他们俩分手然后J趁虚而入的节点？

四十六

周玉京和顾寅禹开始了长达一个半月的冷战。她本意当然不是想要跟他冷战，别看某社畜人模人样、一本正经，哄起女朋友来主打一个不要脸，什么好听说什么，只是和好途中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莫名其妙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局面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熊猫鲸讳莫如深。

去日本团建前李婧壮着胆子打探过几次，无不是铩羽而归，直到临登机前几个女孩子结伴去免税店扫货，陈蕊见四下无人，才终于压着嗓子和大家提起这件八卦：“她本来打算拍一支探店视频，让男友哥稍微露下脸的，日程和主题都计划得差不多了，结果在抖音上刷到男友哥跟爸爸吵架……”

“吵什么呀？”

“不知道，网上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基本都是帮着老子骂儿子的。”

往好处想，这种事儿一般只在本地小范围流传，就算有热度也就是一个礼拜的事，一礼拜之后就会出现新的热点了。

陈蕊摆摆手：“不是舆论的事。”

为了最大限度地降低粉丝老爷的恶感，这期视频从主题到脚本到分镜设计都由熊猫鲸亲自操刀，来回修改了至少 5 个版本，要知道她最近忙得飞起，上厕所的时间都被大大压缩，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档口闹了这么一出，不气歪鼻子才怪。

李婧不愧是老江湖，立刻发现重点：“不对啊，突然公开干嘛？她要结婚啊？？”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谁也不敢吱声。

当事人全程若无其事，下了飞机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这次团建没有硬性的预算指标，不过为了给刚开始创业的老板省钱，陈蕊选了一间离会场只有 600 米的快捷酒店，展会前一天晚上金主小气吧啦地送来两张入场通行证，点名要求乔丹出席，周玉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所以我才是陪衬？？”

当初那支广告视频在日本也掀起了一点水花，只是反响不如中国大，比起创意、灯光、镜头调度之类的东西，樱花妹们显然更喜欢乔丹的脸和身体。

金主公司的接洽人员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当然啦，要是乔君能穿上那身 cos 服就更好了呢。”

cos 服肯定是没带的，不过附近有个大型商场，可以去看看有没有类似的衣服。大家都玩儿了一天，人均步数 2w+，闻言心照不宣地瘫在房间装死，周玉京只好拽着不情不愿的乔丹出门逛街。

九月正是东京最舒服的季节，暑热逐渐褪去，寒意还没起来，大街上满是神色匆匆的土著和兴奋雀跃的游客。她带着他一头扎进商场的男装店，很快又被里面含量超高的格子衬衫工装裤劝退，J 某忍不住好笑：“你要找的东西怎么可能在这里？就算有也是在内衣店吧。”

周玉京不服气，打开手机搜索附近的买手店，被他再一次打断：“我搜过了，附近没有，情趣内衣店也没有。”

她终于抬起头看他：“那你干嘛还跟我出来？”

“因为你看起来不开心。”

两人随便找了个居酒屋坐下，周玉京不喝酒，看不懂也懒得看那些密密麻麻的片假名，随便点了一杯无酒精的软饮，乔丹倒像是饿疯了，很不客气地点了一大堆东西。“说说吧，”他把烤好的鸡肝推到她面前，“怎么了？”

她不说话，他笑话她：“不是嫉妒我吧？因为金主点名要我卖肉？”

“等下我让陈蕊跟他们说一声，就说没带那个衣服，穿不了。”

“为什么？”

她有点懵：“什么为什么？”

“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好心，你只会让我去文具店买几根丝带把自己绑起来。”

“……对你好还不好。”

怒吃了五串鸡肝、两串鱼丸、一碟大虾、两块豆腐，周玉京终于鼓起勇气闷闷开口：“我好像没有好好经营一段关系的能力。”

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不管是出于好玩还是真的付出了真心，到最后一定会变成一地鸡毛。

Jordan 微愣：“我哥说的？”

凭他对他的了解，就算是吵架时口不择言顾寅禹也不会说这么伤人的话。

“不是。”她有点抗拒在这个时候提起顾寅禹，但又没办法不提他，一提鼻子就控制不住的开始发酸，“你要骂我雌竞也随便你，我就是很讨厌他的前女友，讨厌她老是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但我没法把她踢出去，你明不明白？我不能要求你哥辞职，也不能找人去把前女友开了，我只能捏着鼻子忍受，这让我很烦。”

“但是这跟我哥没关系吧？”说完他就懂了，结束这种痛苦最快速便捷的方法就是把顾寅禹一并丢弃。

“他说我双标，说每个人都有秘密，为什么他在我面前就必须完全坦诚。”

秘密两个字一出，乔丹知道多半是亲爹的事露馅了，随手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他试着转移话题：“这没什么的，我也这样啊，我的每任前女友最后都会跟我大吵一架，然后把我拉黑。”顿了顿，他喝了一大口啤酒，“张萧萧你记不记得？你也很不喜欢她来着，但你偏要死装，装得好像自己很大度一样，她现在到处说我是养胃娘炮男，说我的化妆品比她的还多。”

她斜眼睨他，似要观察他脸上有没有粉痕，乔丹笑眯眯地凑过来，把自己塞到她眼皮底下：“这样看得清楚点。”

四目相对，他鼻尖上的小痣仿佛某种宝石，很快周玉京移开视线：“……你那个，你回头记得把粉底链接推给我。”

有人低笑一声：“行。”

吃到十点左右，周玉京带着浑身泛红的乔丹打道回府，他的酒量其实还不错，奈何一喝就上脸，看起来好像醉成了一滩烂泥。酒店的前台小哥礼貌询问要不要帮忙，被周某礼貌拒绝，她费劲地拖着他登上电梯。

走廊的灯光昏暗，一边在包里翻找房卡一边拿出手机照明，四十分钟前陈蕊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周玉京正要点开，忽然一道熟悉无比的声线在前方炸开：“京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