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六。”

“那你不用加班吗？”

社畜噎了一下：“你是在我手机里装监听软件了吗？？”

“我猜的，”她清清喉咙，“再说你们公司名声在外，不加班才不正常。”

他把手机放在床上，开着扬声器穿衬衣打领带：“你的腿好点没？”

“淤青已经散了，估计再两天就好了。”

不知道是信号问题还是怎么，顾寅禹似乎停顿了一下：“猕猴桃都吃完了？”

她爱吃酸酸甜甜、水分充足的水果，比如猕猴桃、草莓、柚子，不夸张的说要不是人类必须摄取盐分，她能把它们当饭吃。提起这三个字口水就开始疯狂分泌，周某像只海星四仰八叉地瘫在沙发上：“差不多了，还剩几个。”

“反正顺路，再给你买一点？”

“顾寅禹，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有点太亲密了？你喜欢我吗？”

一进大门顾寅禹就发现今天公司的气氛不太对劲，不，与其说是整个公司，不如说技术部内部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场，龙哥坐在工位上，一脸惨白地冲他招手：“听说了没？八戒被开了。”

“谁？八戒？为什么？”

“不知道，”龙小志示意他坐下，一边低声八卦一边熟门熟路的从塑料袋里找早饭，“hr 一大清早发的邮件，然后八戒直接过来收拾桌子，几个副总根本都没露面。”

顾寅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怎么连周一都等不及……”

“好在赔偿应该是照数给的，我看八戒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

谁不知道四十来岁、有家有室的中年男人不好找工作？有赔偿总比没有好。

社畜没再说话，龙小志以为他被吓到了，也很体贴地闭上了嘴巴。午休时顾寅禹难得没去便利店，两个人头碰头吃食堂，龙哥用筷子敲敲他的餐盘：“你今天怎么了？生病了？”

“没，天气不好，没什么胃口。”

他试图开解他：“八戒这个年纪，就当是提前退休了。”

“不止是八戒的事。”

这下龙哥真的惊了：“还有什么事？你借高利贷了？前女友找你复合了？”

顾寅禹白他一眼，左思右想、前思后想，终于憋出一句：“你怎么判断自己喜不喜欢一个女生？”

任谁看来这都是一个非常弱智的问题，十六岁的小男生问，看客们或许会觉得真可爱；已满二十六岁、即将二十七岁的男人问，听众只会怀疑他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可顾寅禹还是问了，他有种微妙的恐惧感，直觉告诉他周玉京和过去喜欢他的女孩子们不一样，一旦他答错，她就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他，永永远远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龙小志满脸写着‘完了，被他秀到了’：“不是，你以为自己在考试是不是？你这么不愿意跟她相忘于江湖，不就等于喜欢她吗？？”

十八

据说今年磁场比较特殊，因此极端天气出现得格外频繁，这才十一月底，城市上空已经飘起了小雪。雪珠又细又密，落地就化成了水，顾寅禹在车里坐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解开安全带。

进门时他的头上、肩上、后背都还挂着没能完全融化的雪片，周玉京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这是什么最新的锻炼方式吗？”

访客顿了顿，没好气的哼哼：“不是，是我没有带伞。”

“给你倒杯热水？”

“好。”

于是两个人各自找地方坐下，一起傻不愣登地等待饮水机的指示灯变绿。

五分钟后顾寅禹率先开口：“在我回答你今天早上的问题之前，我想先知道一件事。”

“哦，那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喂！”

周玉京抱着抱枕歪在沙发上：“行行行，你问。”

“你为什么不想进入恋爱关系？你是回避型依恋人格吗？只要两情相悦就会立刻对对方丧失兴趣？”

“倒也不能这么说……”周某坐没坐相，像颗土豆不停翻来滚去，“我只是不喜欢消耗自己，你明白吗？很多人接受不了这一点，明明在一起之前说的好好的，确定关系后就会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我，为什么不考虑他的感受、为什么不能为他付出哪怕一点点巴拉巴拉巴拉，这让我很烦。”

她永远不可能爱别人胜过爱自己，没有利益冲突时亲亲抱抱确实很快乐，一旦涉及到妥协或牺牲，周玉京是绝对不愿意让步的，小到今天吃什么餐厅、大到去哪个城市工作和定居，她习惯以自己的感受为最优先，大学时的男朋友因此怒斥她是 npd，说她狭小的大脑只能装下钱和自己，某种意义上好像也不能说他错了。

“为什么觉得谈恋爱一定会消耗你？”

“拜托，咱们省掉那些‘互相磨合’、‘一起进步’的话术行吗？我不想磨合，也不想进步，我现在就很好。”

嘀的一声，指示灯亮了，土豆从沙发上爬下来，给客人倒了一大杯热水。

顾寅禹接过马克杯，没有急着喝，而是稳稳放到茶几的另一侧，然后他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我不想说‘我不需要你妥协’或者‘我会无条件迁就你’这种一听就是谎言的假话，再怎么喜欢你我也是有自尊的，但是……我就是不想放弃，我想试一试。你之前说你只吃西瓜的中心，就像虎鲸只吃鲨鱼的肝脏，有没有可能还没有挖到西瓜的中心你就打算放弃了？”

他拉着她的手探进自己的衣摆，不知是羞耻还是紧张，指尖和嘴唇都微微发着抖，体温也猛的窜高到一个有点吓人的地步。

周玉京吞了口口水：“你干嘛？”

“你不是喜欢吗？”

虽然肯定达不到擦边博主那个级别，胸肌和腹肌的轮廓已经相当明显了，更别说上楼之前他还冒雪做了十个俯卧撑。

过了一会儿，周某艰难启齿：“色诱就犯规了吧？”

“那你把手拿出去啊。”

他的皮肤仿佛磁铁，哪怕戴上一百层有色眼镜周玉京也不能不承认触感很妙，难怪有个成语叫‘爱不释手’，更可耻的是她清楚感知到自己的体温也正节节升高，不过三五分钟时间，后背竟然冒出了一层细汗。

“如果我们在一起，每天你都可以摸，”有人得寸进尺，将额头抵上来，施法般喃喃低语，“你不是喜欢看我哭吗？女朋友的特权就是……想怎么弄哭我都可以，我保证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