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别说,有时候真的是这样。嗑 CP 的快乐你不懂,这是可以只选择品尝爱情的甜蜜,避开那些吃喝拉撒的平庸。看别人恋爱,就是比自己恋爱轻松,连痛苦都可以是轰轰烈烈的,因为不用自己经历嘛。”梁沐野若有所思地总结。

“听着怎么更像是一种自我防御机制的投射呢?因为潜意识里抵触谈恋爱带来受伤分手之类的风险,所以更愿意围观别人的爱情来获取快乐。”闻皓发表学院派的观点。

“也可能吧,人类本性就是厌恶风险,向往安全的嘛。”梁沐野说。

她歪头思考了片刻,想起一事,一脸八卦地问闻皓:“不过,说起来,你和应谨言是好朋友,他喜欢麦麦这件事,你知不知道?他没跟你说过吗?”

闻皓摇头:“没有,我跟他最近也没怎么见面,就跟你见他的次数都差不多,他没跟我说过。”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没跟我说过也很正常,我看呐,他自己也许都是最近才认识到自己的感情,再说黎麦又在跟严豪谈恋爱,他说出来也没意义。只是没想到,严豪这么不争气,真的和黎麦分手,谨言也算机灵,懂得要抓住机会。”

“可是……应谨言和麦麦认识那么久,恋爱会不会没有新鲜感啊?”

梁沐野来到闻皓身边,好奇地问:“如果抛开严豪是否忠诚的问题不看,你说严豪和应谨言,哪个类型的男人更适合黎麦?”

“首先,忠诚与否这个问题是不能抛开的。其次,就算严豪对待感情没有二心,我也认为是应谨言更适合黎麦。”闻皓说。

“为什么?”梁沐野来了兴趣,“就因为他俩互相知根知底?”

闻皓用手柄慢条斯理地操作着屏幕上的关卡选择,斟酌了一会儿,才说:“应谨言这个人吧,他有点像金庸武侠小说里的郭靖,看起来铁憨憨,心眼儿直,但是他心胸宽阔,想法还很通透。最重要的,谨言原则性强,难得的是做事特别坚决果断。我不了解黎麦的性格,但我觉得啊,无论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应谨言都比严豪更适合做伴侣。严豪恐怕是那种,看着好像比谁都精,其实呢瞻前顾后,不算是个好人,坏又坏不彻底,哪头都放不下,哪头都不挨着。”

梁沐野惊讶地笑了,说:“应谨言是你朋友,你对他当然认可啦,但是严豪,你又不认识他,怎么评价得这么有把握?”

“说反了啊,不是因为应谨言是我朋友我才说他好话,是因为认可他,才跟他交朋友。”闻皓纠正。

梁沐野点点头:“也是,说得有道理。”

“至于严豪,我也不是有把握,虽然我不认识他,但实在是他每次见面都给我一种,又想抢肉吃,又想装无辜的感觉。”

“那不就是男绿茶?”梁沐野恍然大悟,“我说我对严豪怎么总有点说不出来的反感,从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对,没错,他就是茶里茶气的。”

闻皓看梁沐野那认真思考的样子感到有点可爱,腾出手揉了几下她的脸,说:“其实在现实中,严豪这种人真的不在少数,心机重,爱算计,让他彻底黑化吧,他又横不下这条心,弄得不上不下的,别人看不起,自己也难受。我们部门之前的于小北也是这样,区别是于小北还不如严豪聪明。不过严豪太不把感情当回事儿,恐怕早晚有渣的那一天,早发现早止损,黎麦选择果断分手很正确。”

梁沐野点点头,不说话了。

“怎么了?在思考男人呢?”闻皓见她沉默,笑着问。

“我在想,你这么敏锐,看人看得很准,那你是怎么看我的?”

“啊?”闻皓没料到她问这个。

“是不是从我们刚认识开始,你就把我分析得透透的了啊?我怀疑自己在你眼里,没有秘密。”梁沐野似笑非笑地看他。

“你当然不一样啊。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不会用理性分析了,你喜欢的,就是标准。”闻皓说。

梁沐野想了想,又说:“你说,人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上另一个人呢?你看应谨言这么大一个人了,硬是才发现自己喜欢麦麦。是不是所谓的喜欢,也不一定就是很坚定的感觉?我们喜欢一个人会是错觉吗?”

“你这话说的谨言好像一个智障。”闻皓笑了,按了退出游戏,放下手柄。

他面对梁沐野,认真地说:“谨言不是不开窍,他是太认真了,一定要反复确认自己是真的动了心。至于说喜欢上一个人是不是错觉,你看过《小王子》吗?”

梁沐野点头:“但我只记得小王子种玫瑰了。”

“如果你说你在下午四点来,从三点钟开始,我就开始感觉很快乐,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来越感到快乐。”闻皓偏过头回忆,“这是狐狸对小王子说的话,在我心里最能概括爱情了。当你要去见一个人,你心里全是期待,恨不得早上一睁眼就到晚上约会时间了,或者下午就睡觉,再起床就是明天见面。等见到了,心里满满的,全是幸福,有一肚子的话跟对方说。这种感觉怎么会错?那是人类基因里的本能,每个细胞都在提醒,让你一定要得到她。”

“那要是不喜欢的人呢?”

“那更简单了,就像见客户,见老板,见关系普通的同事一样,没什么波澜甚至有点讨厌。时间好像开了零点几倍速,结束会面之后,回到自己车里需要长出一口气的那种。”

梁沐野抿嘴一笑:“爱因斯坦就是体会到这两者的区别,才提出了相对论吧?”

“所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不用怀疑,根本没法忽视。”闻皓得出结论。

梁沐野脑子里突然转过很多念头。

她其实很想知道,如果有一天,见到对方没有了期待和幸福,变成了习惯,麻木,甚至厌烦,是不是说明爱情消失了?当感觉不到喜欢的时候,是应该说出来,还是装作云淡风轻地相处?有什么办法,能让爱情尽可能地停留更久吗?

梁沐野没有打算把这些问题问出口,因为没有答案的问题,是没有意义的,不如好好享受爱情存续的每个瞬间。

相对论不只适用于爱情,更适用于周末和工作日。

在打工人的心里,一周最幸福的日子,无疑是周五晚上。结束了五个工作日的荼毒,对将要到来的周末必然无比期待,血条拉到最满, 像刚充满电的发动机。最快在周六的晚上,悲观一点的人就会提前感受到一丝行将上班的焦虑前兆,到了周日晚上,这种焦虑就会到达巅峰。从周一开始,蓄满的焦虑以龟速释放,周而复始,以七天作为一个循环。

梁沐野想,工作日+双休日的规则,真是社会对人类的一种驯化。不知不觉间, 就习惯了严格按照这个规则生活,按部就班,老老实实。

骨子里就抗拒“老老实实”的梁沐野,新的星期第一个工作日就遇到波折。

上一周,潘雪奕的创意组接了一个互联网电商和潮玩品牌联名的项目,需要产出一整套海报和相关的广告物料,梁沐野加了四天班,画了整整七张主视觉海报手稿,按计划这周要完成上色和后期工作,准备在 APP 和实体店进行广告投放。

她吃过午饭,刚打开软件要干活,潘雪奕过来了。

尽管潘雪奕接管这个创意组已经半个多月了,梁沐野还是没能习惯她的管理风格。

除了跟闻皓抱怨过的事无巨细,潘雪奕当 leader 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几乎从来不会让下属在第一时间领会到她的意思。

无论沟通什么任务,都要先铺垫、试探、迂回一番,这是让梁沐野不太理解的地方。

“小野,海报画得怎么样了?预计多久能上完色?”潘雪奕笑吟吟地问。

“周三吧。画面元素比较多,构图也复杂,即使这几天没有别的工作,全画完也要周三。”梁沐野说。

“要是工作量太大,需不需要我去找杰哥,跟其他组再借个插画师来帮你?”

潘雪奕的话听起来很体贴,然而梁沐野在心里嗤之以鼻:知道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开始画的时候怎么不问我要不要借人帮忙,现在来充大方。

脸上却是笑意盈盈:“我还可以,雪奕姐,剩下的工作量不是很多了。”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