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称野艳的男人如今剔成清渣的平头,为了保外就医他往肚子里吞了折断的牙刷柄、草场上的石块以及各种垃圾。黑暗中蛰伏已久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宜真认出了他,李毅憔悴得可怕,眼眶深凹下去像野兽。
汽车开出急速,窗外的夜色呼啸而去,闯过一个又一个的红灯,直往沱江大桥那边去。
宜真颤抖着拉住把手:“你....没必要这样....你还年轻以后...”
“你闭嘴。”
李毅不看她,但最后在汽车冲出大桥栏杆冲向大河的那一刹,他还是回过头来投出温柔的一瞥,仿佛在说:“我们不能一起活,那就一起死吧,真真。”
0104 104.竭力的表白
汽车在天空中飞翔,以决绝的浪漫和自我毁灭冲向波光粼粼的幽蓝河川。
巨大的水花撞击声撞入宜真的耳膜。
黑水一段段地漫过车顶,李毅面貌很冷静,然而点烟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的心理。
恐怕没有人能够真正平静的直面死亡。
冰冷刺骨的河水没有花费一分钟便将他们吞噬进去。宜真几乎听到刚刚点燃的烟丝绝望地熄灭的碎响。惊魂回体后她激烈地去开车门,然而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期,内外的水压让这成为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河水淹没头顶,空气成了最宝贵的财富被压榨带劲。搜抠抠号:一八七六二四一六捌三
李毅扭过头来,宜真散开悬浮的长发海藻似的飞到他的面孔上。他的脸呈现出最终的无怨无悔的宁静,撩开头发亲吻,然后朝她伸出双手来,给了她最后一吻。
他对她没有任何言语上的表白,吻就是他最后声嘶力竭的表白。
他不会游泳,闭息的本事尚且不过关,他很了解自己,面孔一寸寸的胀大肌肉扭曲瞳孔往外突出,他的眼睛从未如此刻澄澈,含着微笑的窒息和幸福感。一颗眼泪融入河川。
宜真的眼泪也冒了出来,往上飞扬。
内心的阵痛显而易见地无法忽略,她不受控制地去握他的手,去摸他的脸。不属于宋宜真的感情,汹涌地从腹腔涌上喉头。那是一种撕裂的复杂的爱。她现在愈发能清晰地感知到尚未完全离去的小孔。
在宜真即将随着小孔释然且放弃挣扎而闭上眼睛时,一张紧迫的脸从玻璃上贴了过来,陆深手里拿着碎砖,奋不顾身地敲击封闭的车窗。鲜红的血液一缕缕地延绵散开,是妖娆的形态。随着玻璃的碎裂,陆深扒住车顶,长腿猛踹过来。随即他的手臂不顾玻璃参差的残骸,拖住宜真,环住她,将她抱出去。
体温已经坠入冰点,宜真颤抖着牙关,忍不住回望那辆往深渊里沉的汽车。
陆深抱着她贴过她冰凉的唇渡来一口气,顷刻后破水而出,宜真已经濒临失温的危险,眼珠忍不住地往上翻,男人在她耳边颤抖低吼,小真你给我挺住!
他甚至还给她啪啪地两大耳光,扇得宜真吐出两口冰水来。
沱江大桥上已经飞驰而来警车和救护车,远远有个孩童的小影子,双手紧紧地扒在栏杆上。
睡梦中有人不断柔情地亲吻她的面颊,醒来时谁温热的大手轻轻地抚摸她的额头。
宜真勉强掀开自己沉重的眼皮,陆深憔悴不堪又柔情地凝望着她。
她去拉他搭在被子上的手,轻轻地摇晃:“深哥怎么坐轮椅了?”
还俏皮地朝他眨眨眼,显露自己是在吐槽。
陆深鼻腔一酸,垂下眸子,好一会儿露出重整代发的温柔:“没办法,医生让我坐,我就得坐。”
宜真哼哼道:“深哥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陆深的手指伸过来,在她眼角刮了两下,宜真害臊了:“有眼屎吗?”
陆深深沉的漆黑的瞳孔控制着她,将她笼罩进去,轻描淡写道:“仙女也会上厕所,有关系吗?”
庞秘书敲门,孔珏领着阿瑟进来,不快的神情显露在两道蹙起的浓眉上,冷淡地训斥黏黏糊糊的两个人:“手机怎么不带在身上,谈个恋爱连命都不要了?”
李毅利用恶劣的身体情况被送至医院抢救,当夜便逃离,孔珏这边立刻就得到消息,迅速传呼妹妹,结果她那时正跟陆深在楼下风月无限。而陆深由于职位和权限,并未收到这第一手的消息,导致将宜真暴露在危险中,他不是不自责。但凡他在慢上几秒,他的小真,他将再次失去。到时候他恐怕会效仿李毅的自我毁灭吧。
“真是不争气!”孔珏危险地盯住陆深,半晌,想到陆深被车撞翻,还拼命爬起来收用过路的汽车,不顾性命地跳下营救,恶劣的心情转而变成讥诮:“真是好一对苦命鸳鸯啊。”
陆深很平和地接受了嘲讽和批评,他握着宜真的手一直未松开:“是我的错。”
宜真却是狗皮膏药似的反击:“在要共度一生的伴侣面前,需要争什么气嘛。”
她也不是真反击,凝重的气氛总要人来打破。
孔珏破天荒地给她一道白眼:“那我呢,阿瑟呢,你的好干妈干爸呢?”
宜真灿然一笑,立刻承认错误:“我给你们做牛做马来报答,好吗?”
亲人们轮流到医院来探望宜真,病房里日日欢声笑语地,不知道同院病友们地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身在医院。但说到照顾,陆深即使是坐轮椅,决断性地霸占了照料宜真的所有工作。就连护士都派不上很大用场,无非是推车过来送药换水。
宜真要上厕所,他执意进来,理由是她此刻身体虚弱低血糖严重,万一晕倒撞到哪里了呢?万一他发现不及时呢?
轻描淡写的反问令他极具男子气魄,却又蕴含着粘稠地化不开的关怀。
宜真嘘嘘还得红脸,大号时更是差点被憋得要便秘,陆深好整以暇地舒服地坐在轮椅里,大腿上搭个毯子,手里一本书,从书后扫她一眼,为了顾忌她最后残余了两分薄面,把烟点起来:“我什么都闻不到,你放松括约肌吧。”
0105 105.非常重要的人
陆深转去复诊拍片子时,宜真坐在温暖的房间的沙发上跟阿瑟打纸牌。阿瑟放水很有技巧,碾压过后就会让她小赢一回,好让纸牌游戏能够保持一定的娱乐性。
宜真也知道肯定玩不过他那只精算型大脑,一面跟他讲话,一面偷偷地在毯子下换牌:“你是怎么过来的?跟你爸爸讲了没有?”
尽管阿瑟非孔家血脉,但这孩子主动讲出辛秘,并且愿意助力孔珏顺利离婚,即使排除这些因素,在宜真心里早已接纳他就是孔家的孩子。孔珏跟徐家进行私下交易后,获取了阿瑟的监护权。对外也仍旧宣称阿瑟是孔家孩子。早已建立的孩子的教育基金。
谈判时徐佩泪水涟涟,谈判后过来见阿瑟,亲吻他的面颊:“宝贝你要知道,妈妈始终是爱你的。永远欢迎你回家。”
“我不说爸爸也知道。”阿瑟回答:“当然,我也向他汇报过。”
宜真丢下王炸来,哈哈大笑:“我又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