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的看了我半晌，便走向衣厨拿了件中衣与外衣。我看着他，心里有些好笑。我跟他，算什么回事嘛？就算他一开始生气于我霸占了褚缳的位置，也不该对我轻礼。好啦，弄得我高烧昏迷，他倒做起伺候人的事情来，还……

想起小沅的话，我的脸有些微红。

“在想什么？想得脸得红了？”他捉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吓！你靠得这么近做什么？”我一惊，他竟来到床边坐了下来。

“先穿上衣服吧，再冻晕了过去，我又得喂你吃药了。”这话说得怎么听怎么暧昧，他难道知道我刚在想什么吗？

“有心。”我接过衣服，想自己穿上。却不料他又与我唱反调。

“我来。”他轻言，将衣服缓缓的为我套上。

我不否认，他温柔的时候真的是能迷倒我。他就这么一说，一动，我便乖乖的任他为我穿上罗衣。看着他在我胸侧轻轻的结着束带，我有些恍神。

我不曾就这么想着吗，终其一生只得我一个妻子，为我画眉，为我系罗衫，耳??厮磨，旖旎缠绵。现下像极了我所向往的境界，只是眼前之人实非淑人啊。

“我该怎么叫你？妹妹么？”系好我的罗衫，他微靠紧我，一只手轻轻的在我的面颊上滑动。

“现在可以叫妹妹，但过不久……”我轻笑，他对我有情。原来如此，所以他才会毫不避忌的搂抱着我，才会不理男女有别的拥吻着我，才会不顾家礼的喂我食药。原来如此……

“过不久怎样？”他轻搂着我，身上传来的尽是厚重的温暖气息。

说实在的，若不是初相见便闹成这等的不愉快，我还真是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很能令人安心，也很令人想去依靠。只可惜呵……

“过不久，你就要上朝堂尊我一声‘皇贵妃’了。”我推开他，起身走到一旁：“这样子，是否于礼不合？”

“皇贵妃？”他脸色一变，一个箭步跨到我面前。

“没错。我跟你说过了，我到这里只是因为我需要一个显赫的家世，只有这样，才够得上皇贵妃的身份。”我骄傲的抬头，虽然我并不打算进宫，但我仍想挫挫他的锐气。

“你是皇上的人？”他的嘴角抽了抽。

“是。”我冷酷的应了声，满意的从他脸上寻到了失落的表情。

“看来，我还真是不长眼，惹了不该惹的人。”他兀自嘲讽，“只是真想不通，皇上如何看上了像你这样的女子？”

“你什么意思？”我瞟他，心里不平。

“不若一般千金小姐般的娇小玲珑。”这是指我的身材相对过高。

“没有缠足，不够高贵。”这是指我的大脚板。

“身子平板，不够妩媚。”这是指我胸前的飞机场。

“也没有大家闺秀的知书达礼。”我敢反抗他就是不知大体？

“更重要的是：你竟然谙水性。”他笑笑，不知是在笑我还是笑他自己。

“可不是，我的缺点还真多。”我也不恼，只自信的抬着头看他：“可那要怎么办，皇上就是看上我了。不旦允我皇贵妃的身份，更要以大婚形式迎娶我入宫。”

“原来你喜欢权势？”他淡下眼中的神采，瞬时间，他将与我的距离由咫尺拉成天涯。

“我不知道喜不喜欢你说的权势，但我肯定一点……”我正对上他的双眼，“我―不－喜－欢－你！”

话已至此，我只见得他眼中最后一簇火光忽的黯淡了下去，直到飞灰烟灭。心里莫名的一痛，有些抽搐的生疼。

“我明白了。”他的话不再带一丝情感，面上亦罩上一层寒霜。

我这是怎么了？明明对他厌恶，却因他的脸色而感到惶然。我是在害怕？还是在后悔？一时间，所有不知名的滋味全都涌上心头。

“父亲那里见了。”他俯首，“我尊贵的妹妹。”

看他离去，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垮下了脸。

我是在做什么？明明要拒他之千里不是么？为何还会在心里有些淡淡的失望？相识不过数日，我怎地就对他有些不明所以了起来？

“风自轻吹水自流，何日才到奈桥头？”我轻轻吟着心头想着的诗句，却是不经意间道出心中所想。有烦恼了，便想抽刀，便想举杯，奈何这样的烦忧只怕下了黄泉过了奈河桥，喝了孟婆的忘情汤，才能全然的放下吧？

褚郗一直在问我的一个问题：为何我会成了褚言呆在这里？我有些明白司怪睿的用意，他能相信的人在朝中不多，此次欲立我为皇贵妃，比起那贵妃已是高上一筹；更不论，他竟要用迎娶皇后的阵杖来接我入宫，只怕连太后都不会袖手旁观了。

司马睿啊司马睿，纵使你爱我至深，不惜调回你的驻边守将、甘犯众怒也执意如此，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立场？先不说我不想入宫，不愿成为你的后妃，单就说你给我的礼遇对我而言，却是忧关我性命的厄难。我人未入宫，你却先将敌人与我树起，你在朝堂日理万机之时，有没有想过我却会因为你的无法顾及而枉送性命？

他啊，根本是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的皇帝。

离入宫还有月余，我到底是该听父亲的劝说留在一个爱我的男人身边，还是离开这里，逃开这多桀的命运？

我……真的很头痛。

第十六章　逼迫

“小姐，这里风大，请回屋去吧。”小沅在我的身后轻轻的说着，我知道她心里对我有一比歉疚。

“小沅，褚郗他……”我回身，正色的看着她：“以前很疼褚缳么？”

“是的，褚府上下，没有一人不疼爱小姐。但最疼爱小姐的，便是夫人与大少爷。”小沅点点头，诚恳的看着我。

果真如此，唉……

自那日后，我的心便生疼生疼的。说不上来为何，我很想忽视那自心底浮现的微妙感觉。但，事实却不允许。我很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比如刚才我问小沅的问题。

哥哥喜欢妹妹，这很正常。原因离不开这妹妹自身的优点良多，加上温婉的性格，只怕是女人都会喜欢上。褚郗会拿褚缳作标准来选择他的伴侣，也会是情理上的事。

但褚缳偏偏死去，偏偏在众人的心底深处埋上了种子。那种子藏在深沃的泥土里，只需待那适合的雨水浇下，便能滋长根芽，开出花朵。只是这样的开花或是结果却早已注定了相同的命运：无论是谁，都容易将相似的二人拿来比较，甚至爱上一个人都是因为已逝的那个人。

我不是别人的替身，更不要活在别人的阴影下。三个人的世界，不是我要的。

褚郗对我的热忱，大抵也是来自于他的亡妹。忘不掉的总是最美好的，偏偏我若与他在一起了，却又不能对那个像刺一般扎在我们中间的人有半分吃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