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1 / 1)

好难受,当初被他扼住脖颈的时候,也没有这样憋得难受。

怀中的小姑娘哭得浑身发颤,傅臻叹了口气,温热的手掌放在她后背一下下地安抚,“晚膳想吃什么,让御膳房做些你爱吃的菜可好?乳鸽汤,芙蓉蛋,奶汁鱼片,鸡丝燕窝,清蒸瑶柱,还有糖蒸酥酪,朕不教人伺候你用膳,也不许他们在一旁盯着,阮阮想吃几箸便吃几箸。”

阮阮喉咙哽了哽,眼泪止了一半,将军这是在哄她么?

他竟然记得自己爱吃什么,还说得这般齐全,竟连她不习惯有人在身边伺候也想到了。

再一回过神才发现,她竟然又抱着将军不放了!

阮阮心头猛跳,浑身都僵硬着,赶忙从他身上下来,可腰间还有他掌心的热度,这让她浑身都起了栗。

她对上傅臻直直的目光,不自在地移开眼,支支吾吾道:“我……我晚上还要温书,不敢扰了陛下,今日想回兰因殿歇息,可以吗?”

傅臻凝视着她,总觉得她这两日颇有些反常,心里分明担心他,身体却忍不住逃离,往常会主动扑过来抱着他,今日却唯恐避他不及。

沉默良久,傅臻忽而一笑,嗓音低沉:“好啊。”

阮阮偏着头,自然未曾看到他漆黑的眼眸中此刻翻涌着灼然烈焰。

可他的嗓音却像生了脚似的,似笑而非,浓烈如酒,一下下挠她的耳朵,又酥酥麻麻地闯进她的四肢百骸。

听到他应下,阮阮抱着炕桌上的医书,仿佛喝醉了似的酡红着脸,转头就跑出了殿外。

阮阮几乎是落荒而逃,跑出去半晌才发现连棠枝都被她落在了玉照宫。

她独自站在原地愣了会,还当这是在遥州府呢,到处乱跑也只会被嬷嬷斥责几句,可在宫中规矩森严,走到哪里都有宫人随行,每跨出一步似乎都丈量好了距离,多一点不行,少一点也不行。

她靠着宫墙叹了口气,罢了,她这个样子还怎么折返?棠枝若知道她回去,自会回兰因殿寻她的。

阮阮路过寿康宫花园,想到自己几日没来瞧那两只兔子,便顺路走向那窄洞,小家伙正蹲在窄洞内的草窝里,见有人来,两只耳朵登时竖得直直的,又见是阮阮,方才那一点警觉全都放下了,三瓣嘴一张一阖,自顾自地吃苜蓿草。

冬日天冷,寿康宫的宫人特意在洞口盖了草帘,铺上厚厚的草垫,因此兔舍内干燥也温暖。边上的水壶里灌的是竹秋池的水,宫人特意烧热放凉,眼下应是才换过水,温度正适宜。

阮阮喂它们喝了一点,两只兔子时不时抽动抽动尾巴,“呜呜”地叫两声。

两只小家伙虽整日待在一处,可性子也不同,阮阮便给它们起了名字,灵活机警的那一只叫“火火”,温柔胆小的那只叫“水水”。

容太妃养着的时候,两只兔子是没有名字的,阮阮听人说,太妃闲下来就会问:“哀家那两个小祖宗呢?”于是下人们都跟着喊“小祖宗”,现在阮阮给起了名字,宫人也跟着后面叫“火火”和“水水”。

阮阮看着它们红通通的眼睛,又想哭了。

“真想像你们这样,无忧无虑的多好。”

“我也很想抱抱他……陛下的怀抱很暖,其实我被在抱他怀里的时候很高兴,也很眷恋那样的感觉,从来没有人那样抱过我……可我一想到那是将军,我就紧张呀。”

“你们说,天上的神仙有将军长得好看么?长得好看的神仙,有他会打仗么?会打仗的神仙,有他霸气威武吗?我觉得他比神仙还厉害。”

“快点好起来吧……”

……

阮阮被书本折磨了一整日,也哭得累了,与兔子说了会话,便有些困倦,躲在假山石下没风的地方,竟沉沉睡了过去。

棠枝回兰因殿四处找不见人,急忙差人暗中到慈宁宫打听,才知今日左中郎将夫人为儿子入狱一事进宫求见太后,那左中郎将夫人出自晋阳王氏,太后碍于情面,只能与之周旋,并不曾召见阮阮。

而太傅今日未曾进宫,崔苒那边也一直在担心自家安危,唯恐受到阳城侯家牵连,自己都急得团团转,哪有闲心对付旁人?

棠枝不是没想过,若是哪家病急乱投医,将阮阮抓去威胁傅臻,可这个念头在脑海中转瞬即逝。

无论自家美人受不受宠,这个节骨眼上都没有人敢动她。

棠枝是在玉照宫伺候过的,深知傅臻的脾性。

这世上谁能让他服软,谁又敢威胁到他头上?

除非当真是活腻歪了,到时候不仅救不回儿子,还搭上满门荣辱和九族性命。

棠枝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折回玉照宫禀告傅臻。

玉照宫自姜美人离开之后,阖宫上下的气氛陷入一种可怕的沉凝中。

有宫人入殿上茶,看到傅臻阴戾的眼神,险些以为他头疾发作,宫人强自压抑着心头的恐惧,踏出殿门时双腿软得险些跪下,背脊浮了一层冷汗。

棠枝与松凉在殿外将阮阮失踪之事禀了汪顺然,后者当即大惊失色。

“你是说……人丢了?!”

棠枝看到汪顺然眉心大跳的模样,艰难地点了个头。

原以为傅臻心绪不霁还是为了世家大族那些糟心事,可棠枝提到姜美人的时候,汪顺然才忽然意识到,小美人方才离殿,或许才是陛下烦闷的真正原因。

眼下的情形,却更是棘手了。

三人战战兢兢地进殿,傅臻手中正盘着一串蜜蜡佛珠,玉石反复的摩擦声中透出几分烦乱。

棠枝与松凉都算稳妥之人,可遇上主子失踪这样的大事,她二人心中也惧怕,跪下时双腿都在发颤:“陛下,奴婢回宫后才知姜美人未回兰因殿,现下不知去了何处,奴婢把宫里头几乎都寻遍了,各宫也都暗中派人暗中打听,四处都没有美人的踪迹……”

话音刚落,只听头顶倏忽砰然一声闷响,汪顺然吓得浑身一憷,偏头瞥一眼,才看到傅臻手中的蜜蜡佛珠顷刻粉碎。

上好的琥珀质地,竟被他徒手碎成粉末。

两个姑娘都吓得面无人色,汪顺然赶忙道:“陛下息怒,奴才已经派人满宫去找了,只要人还在宫中,就没有找不见的道理。你们两个还杵着做什么,美人在宫中可有熟识,又或者时常去哪些地方,都再好好想想!”

傅臻的眼神冷到骨子里,面上的情绪几乎控制不住。

三人面面相觑,都不敢抬眸瞧他,松凉心中忐忑极了,颤声道:“美人平日里也只在兰因殿、玉照宫走动,偶尔被太后唤去慈宁宫,可也有好些日子没去了,除此之外,只有寿康宫花园走动得多,那养着两只兔子……可奴婢方才去寿康宫花园瞧了,美人并不在那处……除此之外,奴婢实在想不到美人还能去哪儿。”

傅臻眸底的冷意仿佛有千钧之势,抬手便将炕桌上的奏章、茶盘一应拂落在地,“加派人手,再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