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津听到,笑了一下说:“心心,都上小学了老师还给你奖气球呀?”
小姑娘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骄傲地答:“这是西棠阿姨给我买的!”
赵平津看了她一眼,因为要给孩子打伞,雨滴正不断地落在她的半边肩膀上,他垂了垂眸说:“下雨呢,赶紧回家吧。”
心心冲他挥手:“赵叔叔再见!”
方朗佲夜里回来时,青青正在客厅看电视,看见方朗佲走了进来,上来接过他的外套,方朗佲亲了亲她说:“儿子呢?”
青青说:“睡了。”
方朗佲在沙发上坐下来了,对面墙上的电视上正在播姜松雪的访谈节目。
青青一边看着电视荧幕上的西棠,一边跟丈夫说话:“今儿舟子去了吗?”
方朗佲点点头:“坐了会儿,提前走的,这会儿大家都习惯了,他少亲自出来应酬,来了就是捧个场,他要是兴致好就多坐会儿,若是提前走也没什么,多份要回去休息。”
青青说:“他身体好点没?”
方朗佲说:“还行吧,看不出什么,还是老样子。”
青青忽然不说话了,专心地看节目。
电视上的黄西棠穿了一件红色露肩上衣,淡蓝色牛仔裤,镜头下的皮肤白得通透发亮,脸上笑容很平和,神态很柔:“我都有好几年没有谈过恋爱了呀。”
姜松雪笑着问:“上一次谈恋爱,是什么时候?”
西棠认真地想:“两年?三年,我都记不清楚了。”
姜松雪只是微笑。
当明星如果仅仅这样录节目是完全不行的,除非你十分高冷绝艳,不然上这样的节目,不给点有话题性的回答,媒体和记者没法写稿交差,节目出来效果也不会好,下次更不会有好节目接续找你,大家都受了那么多年专业训练了,主持人和艺人都心知肚明这一点,她望着镜头继续说话:“我现在生活挺平静的,拍戏工作,吃饭消遣,出国旅行,甚至见面,还能装模作样握个手,彼此的生活都变化太大了,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姜松雪眼睛看着嘉宾,专注聆听的神态:“嗯。”
西棠带着微微的笑意:“我记得有一年的新年,跨年晚会的工作完了,夜里一点多回到酒店,工作了一天大家都很累,灯都熄了,却都睡不着,酒店房间十分的安静,我的助理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用手机很小声地放音乐,那个时刻忽然听到一首情歌,在某一个特别的时刻,有一个瞬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会想起某个人。”
因为在录节目,姜松雪只能微微含着笑,其实她这时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这京城里头这群高门子弟们的爱情八卦,就没人比她听得多,黄西棠说的是谁,她心里门儿清,这会儿她忍不住委婉地暗示:“既然心里还惦记着,那有没有想过要不要再试试看?”
“啊,没有,要试什么?”西棠赶紧装傻打太极。
“别装,”姜松雪凑过来戳了戳她的手臂,瞪了她一眼:“再试一次前男友。”
西棠赶紧讨好地摇了摇她的手,两个人在沙发上笑。
西棠摇了摇头说:“不敢想。”
姜松雪别有深意地问:“念着从前,是因为没有遇见更好的?”
西棠立刻摇头笑了,神色依然很柔软,是那种内心笃定的柔软:“不,这样说不公平,优秀的人很多,只是爱情不易得,我当然还是希望自已会幸福,我只是不再执着地想要爱情。”
姜松雪望着她,神色有点意外:“西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悲观?”
西棠想了好一会儿才说话,声音细细柔柔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悲观,我还是相信当然会有人拥有爱情并且幸福地生活着,但这不一定会发生在每个人的身上,这跟你从事什么职业,长得漂不漂亮,拥有多少财富,人生是否努力,好像都没有关系,这是一种运气,爱情不是努力就会拥有的。”
西棠调皮地笑笑,语气豁达:“就像一位我很喜欢的香港作家说过的,爱情是一场际遇。其实这么多年下来,我特别同意这个观点,我觉得爱情是一场机遇,不是一场功德,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力。”
那一刻,姜松雪忽然转过头,眼中泪光闪烁。
正播到精彩处,这时电视上的节目忽然停了,内容从这一段被剪开,开始插播广告。
方朗佲愣愣地坐了会儿,看看媳妇儿,长叹一声。
青青赌气地说:“看看你们男人做的好事。”
方朗佲伸手搂住了媳妇儿,他知道她心疼舟子,现如今京城里整个圈子都隐秘地心知了,因为偶尔有重要的场合,李蜀安会带着她出来宴客,黄西棠是名人,见过人的都不会忘,李蜀安跟前妻的女儿跟她也十分亲密,李蜀安的态度表示得很明白,两人就是要奔着要结婚去的,赵平津跟黄西棠这一段,算是彻彻底底地过去了,以前青青还敢找他吵架为西棠打抱不平,可现在,谁也不敢在赵平津面前提黄西棠了。
那一天的录影暂停了五分钟。
姜松雪泪光闪烁,台下的观众开始鼓掌,但整个台下所有的编导和摄影师都愣住了。
西棠眼看台下,她的助理,化妆师,都没有一个人敢动,她自已伸出手臂,隔着一个沙发座椅,拍了拍姜松雪的肩膀。
节目的最后姜松雪问她可不可以唱歌。
西棠哈哈一笑:“我是学表演的,歌唱得一般。”×?
姜松雪有意捧她的场,笑着说:“最近不是还上声乐课吗,来吧。”
西棠明白姜松雪这是抬举她给她机会,她想了一下,忽然说:“我们表演本科班上个月走了一位同学。”
姜松雪收敛了笑意说:“是傅明坤。”
西棠还在轻轻地笑着,她控制着自已的情绪,轻轻地说:“这是我们在学校时唱过的歌,我把这首歌送给他。”
她唱了《爱的箴言》。
十月份母校周60年校庆,好多同学都回来了,他们那一届的表演本科班组织了一次聚会。
在聚会上,代表男生发言的是郑攸同,代表女生发言的是黄西棠。
那一夜,西棠难得的喝了一些酒,有人在弹琴,有人在唱歌,灯光下望过去,仿佛大家容颜未改,一张一张年轻的脸庞依然熠熠发亮。
傅明坤走了,停在永远的三十一岁。
钟巧儿走了,永远停在了她的二十二岁。
但他们的生活,却还是要继续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