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宝宝给西棠飞了个爱的亲吻,拎着在地上乱爬的儿子回玩具房玩去了。

方朗佲给她倒了杯热茶。

“小敏昨儿夜里特地跟我说了,他这会儿不方便开机,请你别介意,”方朗佲笑笑,轻松地调侃了一句:“西棠,要是真有事儿,不会等到有这种传言流出的。”

一句话令西棠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起了。

方朗佲说:“他就是住院休息了几天,这些事情传出来,又回集团工作去了。”

西棠手里握着杯子,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方朗佲简单地跟她交代了一下事情,很多事也不能说得太深,一是舟子不让她担心,二是现在事情也并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年中时候的孙克虎的那件事情,他跟赵平津各方都调动了不少关系,当时老爷子病了,这事儿对老爷子是瞒住了,却没有瞒得过他的父母,周老师眼里是看着儿子这这段时间的状态的,本想替他瞒着不让他父亲知道,但最终也有没办法,他父亲的秘书接通了北京的电话后关上了门,父子俩通了十多分钟的电话,他父亲可是真是动了气了,把赵平津狠狠地训斥了一番,桌子拍得震天响。

“他这几年,过得也算低调,”西棠轻轻地说:“怎么会……”

“他整治中原内部的时候,有部分手段是狠了一些,得罪了人,难免的。”方朗佲点到即止。

西棠问他:“他太太呢。”

方朗佲说,“他俩早分居了,两家父母坚决不同意离婚,郁卫民说郁小瑛要是敢离婚就一分钱都不会给她,你知道嘛,瑛子是独生女,老郁两口子给女儿操办的财产,那可真不少,这话一出口郁小瑛也不敢回家闹了,但这会儿听说郁家有些松口,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西棠走的时候,方朗佲送她下楼,想起来告诉她:“小敏最近被提拔了,也是忙得不行,舟子得出国。”

西棠抬起头望方朗佲。

“估计想休息一阵子吧”方朗佲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你自已问他吧。”

西棠回到公司的酒店时,李蜀安和她的助理阿宽等在楼下咖啡厅:“你助理打不通你电话。”

西棠从包里翻出了手机:“调静音了。”

李蜀安替她拉开了椅子:“明天回上海?”

西棠神色一愣,想了想,忽然摇摇头:“我暂时先不回去。”

阿宽一听就急了,手一掀差点没打翻了咖啡杯:“好不容易签下的节目,倪小姐非杀了我不可!”

李蜀安说:“阿宽,你先上楼去。”

十点多在酒店楼下的那间西餐厅,西棠记得那是她跟李蜀安认识那么久以来,两人第一次吵架,自从她认识他以来,西棠觉得这个男人成熟,睿智,包容,她一直对他有一种家人般的亲切感,西棠喜欢他面对任何困难的事情永远都有一种从容不迫的冷静,可那一刻李蜀安的脸上竟然有一种不冷静的怒意,这不是对她有什么不满,却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失望,李蜀安说:“西棠,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但你要想一想,你不能永远被过去牵绊,你要朝前走。”

李蜀安将咖啡勺搁在碟子上,站了起来:“我请求你,好好想一想。”

他说完推门离去了。

西棠上楼,推开门,阿宽跪在地上,正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西棠说:“收回去吧。”

阿宽说:“啊?”

“我明天回上海。”

回到上海之后,尽管之前方朗佲再三跟她保证没事,西棠也渐渐发现局势不妥。

那一年十一月的东京国际电影节,西棠获邀参加开幕式,倪凯伦安排助理去替她办理工作签证,助理回来汇报了一声,倪凯伦的脸色非常不好,黄西棠已经出不去了。

倪凯伦阴沉着脸:“你惹的事是越来越大了,涉水太深,你可别害死全公司。”

西棠低着头,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倪凯伦打了一圈电话回来:“幸好电影节的宣传稿子没发,只好推了,大好机会,国际A类电影节,行了,你就老老实实在公司复印文件吧。”

说完摔门出去了。

西棠扁了扁嘴,不敢哭。

十二月的北京首都国际机场。

整个天际阴霾弥漫,飞机停在入港口,乘务长挂了电话,整了整领巾,和身边的乘务员耳语了一句,两人往舱门快步而去。

刚刚接到了电话,预定要客即将登机,车子直接开到了廊桥下,这趟航班没有配有电梯,乘务长领着一位乘务在地面候客。

两台黑色的商务车缓缓地开进了机场的车道,在飞机的舷梯旁停稳了,先下车的是秘书和两名随行人员,随后地勤趋身向前拉开了后一辆车的后座车门,一行人拥簇着一位女土下了车。

从后座里跨出车门的女土年纪六十开外,气质华贵,穿米色中式套装,提黑色的铂金包,外面披一件军绿色呢外套,陪同着的是一名英俊高瘦的年轻男土,黑色大衣,气势惊人。

乘务长认出了那位站在中间的男人。

京沪线上的头等舱常旅客,经常往返京沪两地,长得好看,人有礼貌,不吃航空餐,整个机组的小姑娘都喜欢他,只是一直以来他都轻车简从,十分低调,有时独自一人,有时仅带一名助理,平时也仅仅使用商务贵宾休息室,乘务长飞这一航段也有几年了,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使用航司要客通道,乘务长躬身上前,借着扶住车门的瞬间悄悄地看了赵平津一眼,其实有一阵子没在航班上见到他去上海了,离近了看,他脸上有些病容,英俊的脸庞泛着一种晨霜似的苍白,忍不住心里悄悄叹口气,不知道这次带了随行人员,提高了出行规格,是因为陪同着的女土身份特殊还是因为身体原因。

赵平津扶着他妈下了车,乘务员上前接过了周老师的行李箱。

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赵平津迟了一秒,把周老师的手交给了乘务长,低声一句:“谢谢。”

赵平津接了沈敏的电话。

赵平津一边打电话,一边慢慢地走上了舷梯,走了一半感觉有点喘不上来气,肺里吸进去的空气是冰冷的,却慢慢弥漫出一股灼烧的刺痛,下午三点多,正是公司里忙的时候,沈敏还掐着他上飞机之前的点儿给他打了个电话。

沈敏不放心他,却也走不开,他这么一走,把这么一副大摊子撂给了他,他倒不是担心他能力,而是他这一走,小敏要承担的太多了。

因着他要出国,小敏把结婚日期都推迟了。

赵平津走进机舱,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身体的疼痛让他有点疲倦,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虚汗,身边跟着的医生是家里傅大夫的学生,人很年轻,但也是消化内科的专家了,这会儿丝毫不敢放松,看着他脸色不好,赶紧上来问:“赵董,您没事儿吧?”

赵平津挥挥手让人走开了。

在上海住周家的老宅子里,姥姥姥爷这段时间在国外,周老师想让他住院,赵平津不愿意,这会儿治疗方案也没定,住院也不过是保守治疗,他不肯去医院周老师也没勉强,周老师这会儿也事事顺着他了,其实他母亲越是这样,赵平津心里越是难受,像这一回他闹性子不肯从北京飞,硬要拖着身体来一趟上海,周老师心里一天都不希望他耽搁,恨不得摁着他往飞机上送呢,但最终也由着他的心意,跟着他先回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