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棠只觉得心里的一些东西在支离破碎地裂开着,怒火被慢慢地冲垮了,似乎瞬间又释然了,事到如今再追究谁,都已经都没有意义了。

她握在方向盘上手上定住了,猝然转过了头,直直地看着前方,神色显得格外的冷漠:“晓江,那是我一生之中最好的感情,毁了就是毁了,对不起三个字,太轻了。”

耳边陆晓江还在急急地说着什么。

“陆晓江,”西棠手握在方向盘上打了一圈,一脚踩下了油门,“就这样吧。”

陆晓江回过头,看到了站在门前的男人。

赵平津站在四合院的门前,脸色苍白阴冷,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好像望着一个巨大的怪物。

舞台剧《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夜》在中秋节假期的第一天开启了全国巡演,从北京第一场公演开始,阿宽回来重新给黄西棠当助理,那一晚从庆功宴上下来,西棠看到车上的一捧橙红色的花枝,细长的枝梗裹在报纸里,露出几朵肉质丰满的花瓣,树枝之中几个细小的红色浆果已经形成了。每一场公开的活动或表演,影迷和粉丝送的花不少,艺人很少有带回去的,助理阿宽却单独挑这一束,搁在了她的车后座上。

阿宽记得这个花,上一次出现,是在西棠凭借《春迟》夺得了人生中第一座电影奖杯的那一夜。

西棠上了车,淡淡地望了一眼那束花,也没说什么,回到酒店下车时,西棠推开车门往外走,阿宽替她收拾了东西,问了一句:“这花呢?”

西棠定了一下,没有回头,好一会儿,才说:“你处理吧。”

北京公演结束后,西棠跟着剧组去了南方几个城市,偶有休息时间,基本都是回上海,有好一阵子没有来过北京,日子过得忙忙碌碌,再有空来北京,是那一季的巡演结束了,她爷爷奶奶邀她来京小住。

十一月的北京,气温已经降下来了,西棠陪着家里老头老太太赶上看了最后一波红叶,下旬枫叶就会迅速地落尽了,秋风萧瑟起来,西棠去了国盛胡同好几次,没再见过赵平津,若无其事地问了李蜀安,才听说赵家老爷子在住院,快一个多月了,估摸着不太好,现在局势不明,赵平津也不常出来玩儿了。

那一晚李蜀安约了西棠跟他们父女吃个饭,因为西棠新接了工作过几天要回上海了,饭吃到一半李蜀安接了个秘书的电话,部里有个会临时要立刻召开,西棠让他走了,自已留下来跟心心吃完了饭,然后开车送小姑娘回了国盛胡同,出来时看到赵平津的车停在胡同口,她走到赵家的大院门前,哨岗上值勤的小武是认得她的,笑笑说:“您有事儿?”

西棠说:“舟子在家?”???

宽阔的四合院空无一人,只有屋檐下的一盏灯在风里飘飘荡荡的,西棠穿过了游廊,走到西边的小花厅,灯光亮着,书房里有个人影,西棠走近了,看到是赵平津,一手按着胃,趴在桌面上合着眼休息。

人却是没有睡着,听到了声响,立刻醒了。

西棠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他。

赵平津怔怔地看了她半晌,感觉仿佛在梦游一般,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过来。”

西棠走过去,站在了他的椅子旁。

赵平津坐了起来,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头默默地靠在她的怀里。

西棠扫了一眼桌面,他的手机和烟盒丢在上面,旁边搁着半杯水和药片,她轻轻地说:“你没事吧。”

赵平津摇了摇头。

西棠说:“老爷子情况还成?”

赵平津又摇摇头。

西棠没想到他会摇头,这是连家里的医生都必须严格保密的消息,她问单纯是客气和关心,没敢真的想要答案。

西棠控制着分寸安慰了一句:“你也别太累了。”

赵平津仰起头,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眼靠着她:“我以前觉得自已挺有本事的,但这几年下来,才发觉自已其实做得好的事情没几样,像你的事儿,我就没一件办得好,如今老爷子躺在医院里头,正是我该伺候他的时候,我却只能回来休息。”???

医生今天跟他说,家属要随时做好心理准备了。

现在人是机器维持着,等着赵品冬的飞机落地。

西棠有心宽慰他:“好了,我的整个演艺事业都是你搭建起来的。”

赵平津疲惫地笑了一下,笑容一闪而逝,也没有答她的话。

西棠的胳膊垂在身体的两侧,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抬起手把赵平津抱在了怀里,手肘贴在他的背上,掌心轻轻地贴在了他的后颈,手触碰到他后脑勺上,衬衣挺括的领子,后脑勺理得极短的黑发,干净锐利,是她最爱抚摸他的地方。

赵平津闭上了眼,叹了口气,将头更深地埋在了她的怀里。

西棠将手贴在他的脖子后,轻轻地抚摸他,一下,又一下,赵平津只一动不动地依偎着她。

西棠看到灯光照在地上的一个人影轻微一晃,头侧了侧,发现赵平津的母亲站在书房的门口,定定地看着他们俩,也不知道看了有多久了。

瞧见黄西棠看到了她,周老师没有说话,默默地转走了。

隔了两天,西棠在晚间的电视新闻上看到了一则讣闻。

10 我只是不再执着地想要爱情

10 我只是不再执着地想要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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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不再执着地想要爱情

京城里各种局势错综复杂,任何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各种小道消息散播得是最快的。

由于身在北京,西棠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听到了传闻,那会儿赵家丧事办完没多久,坊间就有传言中原集团的董事会出了事。

一座大山崩然倒塌,整个四九城都轻轻地震了震,外边的有人说赵家孙辈遭传讯,被指控滥用职权,据说是在中原的办公室被最高检的人带走的。

有整整两天,西棠打不通电话。

赵平津的,沈敏的,都是关机。

方朗佲在他们家小区的车库接到了她。

两个人进了电梯,方朗佲第一句是说:“都是谣言,没事儿,不用担心。”

青青等在门口,见到她进来了,伸出手臂抱了抱她,说了声:“别害怕啊,没事的。”

青青看了看西棠,素颜的脸还是平静的,只有一双眼睛泄露了丝丝的焦灼,青青让她在沙发上坐下了:“阿姨今天请假,让朗佲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