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1 / 1)

我以为?这是缺乏必要的医疗条件导致的,就说可以出钱给她换病房买药。

医生耸耸肩,扒开?凯洛林的眼皮给我看:“你看,都涣散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护工为?凯洛林收拾遗体的时候,我就呆呆地在旁边看着,她虽然才死不?久,可一掀开?被子就能闻到一股能令人昏厥的臭味,护工捂着鼻子为?她换衣服,她衣服下的身躯瘦成了一把骨头,皮肤黑枯好似几十岁的老人……

我看不?下去了,转身离开?病房,最后又回头远远望了一眼,忽然想起?几年前我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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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金发碧眼的丰腴美人,穿着轻飘飘的绸缎睡裙,从?长长的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正午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美人眼波流转,骄傲鲜活,我忐忑地仰望着她,不?知?道她肯不?肯给我一个未来……

曾经,我陪她唱歌跳舞,排解忧愁,而一切,就这样过去了。

像故事里说的那样,初春的清晨,一只黄莺在精美的鸟笼里啁啾鸣唱,它不?愁风雨,可它烦闷又惆怅,突然有一天它失去了笼子,风吹着它,雨淋着它。到了秋天,花叶凋落,黄莺和?枯枝败叶一起?掉落在冰冷的泥土里,雨水打湿了它柔软鲜亮的羽毛,混入泥浆沙土,再过不?久,蛆虫也将占有它的肉|体,它像不?曾来过这个世界一样消失无?踪,甚至没人记得它曾放声高歌,歌声婉转动人。

我向人打听凯洛林的事,原来卢卡斯先生最后还?是死在了监狱里,之后孔特?国那边就对凯洛林和?孩子们?不?管不?问?了,凯洛林搭上的那位政府官员对她失去兴趣后,她不?得不?沦为?娱乐场所的女人,但此?时她已经护不?住两个菲利斯血统的孩子了,两个孩子身陷集中营,她只能从?外面给予一些帮助,但到后面她也逐渐无?能为?力。再到后来,集中营里人员流动,她连孩子们?的踪迹都找不?到了。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尽量打听,但很?久都毫无?线索。直到两个月后,我随元首去南方视察,在斯达巴克省查阅集中营建造信息时发现,巴巴利亚省的集中营囚犯大都分流到了这里。

期间省内官员举办了欢迎宴会,这种?宴会几乎是每到一处省会都要举办一次,期间各处要员都会想方设法来觐见,元首还?将发表讲话,视察当地民情和?建设进度,总之大同小异。

当地官员连续上前谒见时,我发现人群中一个高个子男人正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许多年不?见,我竟过了许久才记起?,他是阿尔伯特?·斯洛普啊!那个大学时代?曾试图玩弄我的男人!他退学出国后我们?就再没见过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

觐见的官员一个接一个,“元首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阿尔伯特?也逐渐接近。

他饶有兴致地望着我,嘴角挂着浅笑,我皱了皱眉,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很?多事,很?多人,都希望能封尘在过去,永远不?要再出现,永远不?要再相见。

很?快他的声音传来,元首高兴地称赞了他的工作,从?二人的交谈中我得知?,他竟然是斯达巴克省的集中营长官。

觐见结束后,宴会就开?始了,元首先一步离开?了,除了必要公事,他很?不?喜欢待在热闹的地方。我也应该离开?的,但迟疑的这一会儿?工夫,身穿黑色制服的阿尔伯特?已经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忽然有些避无?可避,因为?他径直站到我面前道:“您好。”

也许是宴会厅太吵,也许是我心中太乱,这两个字听起?来竟有些微弱,像风吹过树梢时枯叶的轻颤。

我低垂着视线,心情黯然又烦躁,应付道:“您好。”

然后就沉默了,他没再说什么,我也无?话可说。

这种?沉默延续许久,直到乐队忽然换了首曲子。

男人叹息了声说:“听,是《帕格尼幻想曲》,您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但摇了摇头。

他轻笑一声说:“真遗憾,只有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多想跟你一起?弹奏这首曲子啊,甚至现在,偶尔弹琴时我都会弹奏这首曲子。”

其实我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甚至想扭头走掉,但心中一个隐隐的认知?让我忍住了,如果我想查询的双胞胎就在此?地,那么一定绕不?开?这个人。

“听说你结婚了?”他轻快地说道:“我也结婚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都这么多年了,可是很?奇怪,我竟然一直没能忘记你,时常会想起?你的模样,想起?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你说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你呢?你也曾想起?过我吗?”

见我不?回答,他又自顾自说道:“人们?对曾经的恋人难以忘怀,也许不?是因为?痴恋旧爱,而是因为?恋人对自己太坏太残暴了,那种?坏让自己受伤太深,伤到刻骨铭心,因而时不?时就会想起?对方,还?误把这种?痛当做留恋。如果当初你怨恨我伤害了你,所以才抛弃我,那么这份伤害应该很?痛苦才是,可是它竟然没有留给你一点?点?印象吗?”

我没想到刚一重?逢他就能对多年不?见的我说出这番话来,就好像他早就在等我了,等着问?我这番话。

“我并非没有想起?过你,只是你代?表着我曾经的狂妄和?无?知?,一想起?来就令我悔恨羞愤,所以我不?愿意回想,回想令我痛苦,这个回答能让你满意吗?”直到此?刻,我才第一次抬起?眼睛去直视他,一瞬间我愣住了,因为?那双蓝色的眼睛里仿佛蕴含着某种?痛苦,可再看时又没了,他脸上的神情化作了戏谑和?轻佻。

“是吗?那看来我们?真的很?相似,我也时常是这样想你的。”他笑了,向我欠身后转身离去。

第二天,我去拜访另一位朋友,哈里斯·拜登,他调任在斯达巴克省,同样是黑色部队秘密警察系统的长官。我不?能直接下令让人去集中营查找两个女孩的下落,只能找朋友想办法。

我的到来让哈里斯倍感惊讶。

“老天爷,真不?敢想象,你竟然做了元首先生的秘书,我可是连觐见元首先生的资格都没有啊,对了,你怎么会过来,有什么事吗?”哈里斯把我迎进他的办公室,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我。

我明明白白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哈里斯迟疑了一下说:“菲利斯人……这可不?是什么好话题,嗯,好吧,我帮你查一查。”

最后,我在哈里斯这里确认了凯丽和?瑞秋的下落,她们?两个都在此?地集中营的名单里,但哈里斯没有转移菲利斯人的权限,他需要去拜访集中营的长官阿尔伯特?·斯洛普,到头来果然绕不?开?的人。

第一百一十章

特意去要两个菲利斯人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我不愿哈里斯代我受累,于?是决定亲自拜访,哈里斯说什么都要陪同。

他对我说:“那地方糟透了, 我不能?让你一个女人?去。”

上?次进集中营, 我只在办公室里坐了坐, 并没看到里面的格局,而这次车子直接开进了大门,我看到了十几排谷仓一样的巨大长方形建筑,建筑上?挂着?牌子,某某纺织厂, 某某制衣厂, 某某搪瓷厂……扛着钢枪的卫兵四处巡逻守卫, 两排铁轨从远处群山延伸进集中营里,刚刚运抵的菲利斯人在广场上排成几排, 一名卫兵在高?声点?名。

一下汽车, 我就闻到了浓重呛人的化工品味, 不由得掩住鼻子。

哈里斯指着?不远处小山丘上?的一栋别墅说:“他们在那里办公, 我们走上?去吧。”

话音落下时, 隔壁厂房传来了嘈杂的驱赶声, 几个穿着?肮脏条纹囚服的男人?正被卫兵驱赶出化工厂大门, 他们看上?去很不妙, 脸色发?黄,双目鲜红, 其中一个人?不停地咳嗽,鲜血滴滴答答落满前胸, 还有一个人?在流鼻血,他踉跄着?脚步, 不住呻|吟:“我不能?呼吸,我不能?呼吸了,上?帝啊,救救我……”

卫兵正在驱赶他们:“快走,往前走!”

其中一个高?个子男人?忽然跪下来,哀求道:“求你,不要杀我,我还可以工作,我不能?死。”

“滚起来!谁说要杀你们,往前走!”卫兵不耐烦道。

男人?可怜兮兮地哀求道:“我的亲人?还在等我回去,我保证卖力干活,让我回去吧,求你了。”

卫兵冷笑了一声说:“放心吧,只是给你们治病而已,你们都?病了,需要休息,给我往前走,别给老子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