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沙的到来明显惊扰了他们,她丈夫第一时间皱起了眉头,他的女伴无?奈地瞥开?视线,看都不看萨沙一眼。
我?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看萨沙垂着头,一脸歉意的样?子,而她丈夫满脸不耐,冷冷地说了几句话。
之后萨沙欠欠身,又走回来。
“不好意思,我?们不能待在这儿了,看完下?个节目,我?们就走吧。”萨沙说。
“没关系,现在就可以走。”我?说。
萨沙露出了一个十分玩味的笑容,她坐下?来,轻轻端起酒杯,看向舞台的方向说:“看完下?个节目吧,听?说是非常精彩的演出呢。”
大厅的灯光忽然暗淡了下?来,漆黑中一束亮光打在舞台中央,一个穿绿色军装,手持皮鞭和猎|枪的女人跳上了舞台,一边唱歌一边跳舞。
“我?爷爷上了战场,带着皮鞭和猎|枪,外国的女人都喜欢他,后来他带回一个胖女人,生了一个胖儿子。我?父亲也上了战场,带着皮鞭和猎|枪,外国的女人更喜欢他,他带回来两?个胖女人,生了一堆胖儿子。我?也跟随先人的脚步上战场,带着皮鞭和猎|枪,外国的女人为什么不喜欢我?,是因为我?的皮鞭没有抽打她们,还是因为我?的□□没有伸进她们的衬裙。”
这是个有点下?流的小曲,女演员一边骑枪耸动,一边做开?枪的动作,配乐还会‘砰砰’响。
配乐的枪声非常响亮,像录制了真枪的声音。
“外国的女人为什么不喜欢我?,是因为我?的皮鞭没有抽打她们,还是因为我?的猎|枪没有伸进她们的衬裙。”
‘砰!砰!’
“外国的女人为什么不喜欢我?,是因为我?的皮鞭没有抽打她们,还是因为我?的猎|枪没有伸进她们的衬裙。”
‘砰!’
音乐还在持续,而刚才的枪声太响了,不仅我?吓了一跳,连台上的女演员都停下?歌舞,不知所?措地望着观众。
忽然一个女人凄厉地尖叫起来,大厅的灯也打开?了。
刺目的灯光下?,一个男人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地上,鲜血像蜿蜒的小河一样?从?他脑门?上流出。
“文森……文森……”萨沙站起来,似乎想跑去丈夫身边,可下?一秒她就双腿一软,昏倒在了我?身上。
第六十七章
几天后, 我去探望萨沙,她刚送走几位吊唁的客人,脸上的泪痕还没来得及抹去, 又转身?安排葬礼事?宜。
她穿一身?丧服, 这衬得她脸色更苍白了?, 脆弱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似的。
“真高兴你来看我,我们去客厅吧。” 她腮上?挂着泪珠,像一颗晶莹的珠子,被随手拭去后,留下凌乱的泪痕。
然而我们走进小客厅后, 她脸上?的悲伤就消失无踪了?, 还长长地松了口气说:“天气?真好啊, 我也想出门逛逛。”
窗外阳光明媚,一只麻雀在窗檐上?蹦蹦跳跳, 金色的光洒在它蓬松的绒毛上?, 小脑袋可爱地转来转去。
“事?情?怎么样了??”我问。
萨沙摇摇头:“没抓到凶手, 公公决定先下葬。”
“你还好吗?”
“不太好, 去年死了?儿子, 今年又死了?男人, 每个?人都可怜我, 所以我从早上?哭到晚上?, 还要假装吃不下咽不下。”她叹息道。
“你父母呢?”我又问。
“他们在应酬客人,我哥哥去律师行了?, 他不相信文森只留下这么一点钱,就找熟人调查去了?, 真是个?傻瓜。”她嘲讽道,“真正有钱的是我公公, 文森没有倒欠银行的钱我已经很知足了?,所以我的寡妇遗产只有这座房子而已。”
“你以后怎么办?”
她笑了?,声音里带点愉悦的味道:“我有一万金普嫁妆,现在终于真真正正属于我了?,有这些钱我会过得很好。”
我觉得她眼睛里冷冰冰的,让人想起墨尼本海岸狂风肆虐的雨夜,当澎湃的巨浪裹挟着风雨渐渐平息后,明月当空,万里无云,细碎的海浪也闪烁着这样冷冰冰的光。这种光很迷人,只是再也无法和?少女时代眼中的纯粹相比了?。
也许我沉默了?太久,萨沙突然问:“你害怕吗?”
我脊背一僵,避开?她的视线说:“怕什么?我不怕。”
“我也不怕。”她轻声说,“过去这些年里,我每天都战战兢兢,半夜一声鸟鸣也让我心惊肉跳。奇怪的是,儿子死后我意外睡得很沉很踏实,也不再害怕任何事?了?。”
我想表现得镇定些,可我做不到,因为这些话就像暗示了?什么似的,让人坐立难安。
“我循规蹈矩地生活了?一辈子,听父母的话,听丈夫的话,听仆人的话,可最后我得到了?什么呢?”她低声喃喃。
我不敢接这个?话题,她却?无所谓地靠近我,在我耳边低语:“前几天那场表演,是不是很精彩?”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严厉道:“我不懂你说什么!”
“你当然懂,世事?变化?无常又杂乱无章,但在这个?充满巧合和?偶然的世界里,又充满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别再说了?,萨沙。”我打断她。
我想起自己来探望她的那天,曾说了?一堆自以为鼓舞人心的话,可现在竟不确定自己给了?她什么样的启示,她丈夫的死和?她有关?系吗?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吧,不说这些了?。”她扬起笑容道,“我准备开?一家公司,你知道吗?现在有一些很有趣的发?明,吸尘器和?洗衣机,还有电冰箱。”
“你懂这些?”
“不懂,但可以请人帮我。”她喝了?口茶说。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就好像突然陌生了?许多,甚至忘记了?该怎么交流。我不想和?她说话,因为我怕自己的态度和?言语中带着责备的意味。
忽然,她握住我的手说:“跟我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她走在前面?,脚步依然轻盈,手指依然冰冷,那明暗交织中的身?影也像旧年的午后,洒满让人怀念的光晕。
我们穿过走廊和?楼梯,来到地下一层,这里是仓库,前半部分是酒窖,中间?是储藏餐具、花瓶的橱柜,最后放着家具和?壁画,家具和?壁画都盖着防尘罩,透气?窗洒入微弱的光,让这里显得有些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