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迟年跑掉,但更怕迟年枯萎,陆封覃毫无头绪,找不到两全的方法。

第一场春雨降临的那天,陆封覃带着醉意回来,不需要人搀扶,他脚步虚浮地走到客厅躺下。

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他才醒过来,坐起身时天旋地转,头脑胀痛,半天才缓过来。

听见哒哒哒的声音,他抬头发现乖乖从楼上下来,到一楼之后转头看了他一眼,哼唧一声好像在说“你怎么在这”然后就回头吃饭去了,陆封覃顿时有点无语,他一天好吃好喝伺候这俩祖宗,结果这一人一狗没一个给他好脸色,放眼整个东区都没几个人敢这样对他,他愣了半天,生平第一次感到挫败。

一直看着乖乖喝完水准备上楼去,他吹了一声口哨叫住乖乖,乖乖转头,一个狗的脸上居然透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或许是不喜欢陆封覃叫它的方式,人家明明有可爱的名字。

考虑到这是头号饲主,乖乖走到陆封覃跟前,屁股坐下,带着职业微笑看着陆封覃。

陆封覃被它逗乐了,伸手呼噜了一把毛,惹得乖乖又不满地哼唧起来。

他从旁边拿过来一个文件袋,让乖乖叼住,捏了捏机灵的狗狗耳朵,说:“拿给妈妈去。”

乖乖很聪明,转身一溜烟跑上楼了。

迟年正盘腿坐在阳台拯救一株蝴蝶兰,这株蝴蝶兰被虫吃了一点叶子,得了叶斑病,迟年正在清理它的伤口,准备为它喷些营养剂。

乖乖冒冒失失地冲进来,地板太滑它脚刹失灵直接撞在了迟年身上,迟年手一抖力气失控把那株蝴蝶兰折断了……

他动作僵住,慢慢转头看着乖乖,眼睛都快冒火了,偏偏始作俑者还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兴冲冲地看着他。

哪怕是有一腔脾气也发不出来了,迟年手一甩,直接摆烂。

乖乖往他跟前凑了凑,把那个文件袋放在他腿上,然后跑到一边玩去了。

迟年手上满是泥土,他拆开袋子,里面掉出一张纸,他擦了擦手拿起来。

【东区科学院入试资格证明】

下面是他的个人信息和考试时间。

寥寥几个字,迟年看了好久,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东区科学院是比阚舟大学还要好的私立学院,是所有理科生的梦,进去就等于直达东区科研领域,但那里太难进了,首先成绩要求直接一刀切掉了百分之九十的人,其次面试答辩再切掉百分之五,最后能进去的都是翘楚中的翘楚。

但迟年没有报考这个学院,从一开始就没有,因为学术的价值是无视阶级的昂贵,他负担不起,他没有钱。

曾经遥不可及的梦突然落在他的手里,沉甸甸的。

迟年翻开文件袋,怕这又是陆封覃作践他的把戏,没拿好的袋子里面掉出一个东西,银光一闪落在地上。

迟年将它捏起来,是一枚钥匙,他正琢磨着这是什么东西,余光突然瞥见缠绕在脚上的链子,他伸手将脚铐翻过来,插进钥匙,“咔哒”一声,脚铐应声而落。

迟年愣住,几秒钟之后站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乖乖发现了他的异常,跑过来在他腿间乱窜,叼着那脚铐啃咬,像是讨厌极了。

突然的自由让迟年不敢相信,他原地转了一圈,蹲下抱起乖乖用力地揉,乖乖哼哼唧唧着挣扎。

迟年冷静之后又觉得可悲,原本属于他的自由重新回到他手里,他倒像是被施舍一般高兴,差点忘记给他自由的人正是夺走的人。

捏着乖乖的爪子,他颓然地笑起来。

“笃笃”敲门声响起,他转头,陆封覃抱臂靠在门框上,神情倦怠又温柔地看着他。

“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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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衣襟散乱,发丝垂落眉际,整个人不似坐在GNC大楼里那样的强势和严肃,不怎么规整,但很慵懒放松。

迟年恍惚觉得这才是陆封覃真正的样子。

他偏开眼,打破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转身搂着乖乖的脖子背对着陆封覃,默默捡起被他掰断的半截蝴蝶兰,递给乖乖,让它叼住,然后别扭地小声说:“去。”

乖乖哒哒哒跑到陆封覃腿边,尽职充当快递员,将花送给陆封覃。

陆封覃怔住,像是回到小时候第一次收到礼物时,伸出手的动作都有几分僵硬和生涩。

断了的枝干创口新鲜,躺在他的掌心,他低头轻轻捻着蝴蝶兰的花瓣和伤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攥着,又暖又痛。

乖乖:这个家没我迟早得散

27、如愿

迟年毕竟休学两年了,哪怕是再聪明的脑子也需要转一转启动一下,为此他最近开始复习专业课,准备赶考试之前过一遍。

那一纸证明只能说他有了考试资格,能不能入学还是要看他的真本事。

陆封覃为了这个考试资格和院长吃了两次饭,被劝酒也不推脱,生平第一次给人赔笑脸,只为让学院给迟年一个机会,如此大动干戈,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让迟年直接入学的话,因为他很清楚迟年不会喜欢这种方式,他总感觉迟年特别干净。

迟年也从陆封覃克制的表示中感受到了那难得的尊重,加之对重操学业的热切,权衡之下他选择打破一直以来的陆封覃口中的自持清高。

他早已在陆封覃禁锢他的笼子里想明白了,对他来说,清高真的一文不值。

他需要去丰满自己的羽翼,才有资格和陆封覃谈判,这个时候平日里誓死维护但其实无关紧要的那些东西就可以放弃了。

越想越开,迟年甚至得寸进尺地霸占了陆封覃的书房……

陆封覃高大的身躯窝在沙发上看文件,迟年坐在宽敞的办公桌后面挑灯学习,乖乖趴在地毯上睡觉,两人一狗看起来倒是和谐。

“该睡觉了。”陆封覃终于在分针又走了一圈之后忍不住开口劝迟年休息。

迟年的专注力惊人,可以雷打不动算一个公式将近一个小时,陆封覃在他旁边晃来晃去发出任何声音他都无动于衷,丝毫不被打扰,像被一层隔音玻璃封闭起来了一样。

也是因为这样,陆封覃得以光明正大地看迟年,开视频会议的时候经常走神,目光从笔电上面飘过去落在不远处的迟年身上,视频那边的员工叫他半天才回神,会开到哪里了都不知道。

陆封覃就此发现,他无法在迟年的身边专注于任何事情,他会分心,会无法自控地注意迟年的一举一动,即使迟年什么也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