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浔没有去上下午的课。

这可能是头一遭，江浔旷课。

莳晏推开宿舍的门，发现江浔抱着猫缩在毯子里睡着了，他蜷缩着身体，紧闭着眼睛，看起来很没有安全感。

莳晏进屋的响动惊醒了江浔，江浔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见到莳晏，下意识地想露出一个微笑。

结果下一秒先前的回忆入了脑，江浔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在听了那场对话之后，他刚刚破天荒翘了课，抱着卡特哭着说着自言自语着，居然说累了睡着了。

他意识到自己此刻满脸泪痕，急忙用手擦。

莳晏取笑江浔:“你做了什么梦，哭成这样？”

江浔顿了顿，笑道:“噩梦。”

“什么内容？”

江浔头上冒出细密的汗，他不会撒谎，此刻也编不出什么理由来，只能结结巴巴地说:

“忘了……醒、醒来看见你，就都忘了。”

这有点像情话，莳晏脸红了。

他以前也是这样，好像时常对着江浔脸红，只是自己很少察觉。

莳晏想到这就更为害羞，侧过身遮挡住脸上的红晕。

江浔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下了一个决定:他要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莳晏不爱他，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们的开始就是因为肉欲，只是他以为莳晏多多少少或许还有点喜欢他的身体，现在看来这具身体也是无用，调教成这种见不得人的模样也比不过自己的精神力，至少还有利用之处。

只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心脏还是痛的。他从前违心说的“以后看着莳晏结婚”也成为了板上钉钉的未来难道他心里没有一点期盼吗？期盼莳晏或许能看在他的无条件奉献上有一点爱上他。当然期待。

他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度过最后一段莳晏与他相处的时光，然后他要逃。他知道莳家如果在短时间内找不到另一个可以安抚莳晏暴动精神力的人，是不会放自己走的，就像之后模模糊糊听德恩说的“届时把他一直拘在莳家就可以了”，贵族总是有些特权与特殊手段的。但是江浔怎么能甘心做一个禁脔，又怎么能忍受看着莳晏结婚、自己做他所谓的地下情人呢？这太可笑了，他不至于下贱到这种地步。

说不定到时候莳晏对他已经厌倦，所谓的安抚成了两看相厌。

但是他也舍不得莳晏精神力暴动难受，或许、或许可以自己定期储存一部分精神力给莳晏，又或许，他可以隔一段时间去给莳晏做疏导……

现在他居然还在想着这个……

江浔看着莳晏的背影落下泪来，滚烫的泪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

他绝望而悲哀地发现，在爱莳晏这方面，他真的无可救药。

Y

第45章表白颜

江浔翘了的课是机甲实战，还刚好是一次模拟练习。

江浔给教授发了邮件，绞尽脑汁找了一个不那么离谱的补假理由，教授回复得很快，说让他随便找个同学实操一下，然后录成实况视频发邮件给他即可。

江浔当然是去找莳晏。

于是莳晏像个大尾巴狼一样拿出那个所谓的“实名”账号，江浔在旁边托着下巴看着他动作，挑起眉不咸不淡开口道:“你上一次在考核的那一招，已经暴露了，上你的大号吧，猫哥。”

莳晏:“……”

江浔恹恹地操作着，他打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所以程度一般。看着莳晏登录账号，他也想起了猫哥对他的指导，于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回忆遁入脑内，当时的羞恼似乎都可以变作黏腻的饴糖，当然前提是那天他没有得知莳晏对他好的真相。

现在怎么看过去的一些甜蜜都觉得割裂和痛苦。

他变得更喜欢和莳晏做爱，他的身体里像裂开了一个口子，叫嚣着空虚填与不满足，因为随时都可能走入死局，就连着一点过剩的性也要抓住。当然同时他更痛苦的是自己的执迷不悟:明知无结果而为之。逃避成了救赎他的一根浮木，让他不至于溺毙于痛苦的河海里。

他的反常被掩饰在平静的外表下，像涌动的岩浆。

江浔自以为掩饰得极好，但莳晏其实是察觉到江浔的不同寻常之处的，不过他最近在忙另一件事，这件事占据了他大部分的心神，让他疏忽了江浔的反常。

莳晏正在琢磨怎么和江浔表白。

莳晏虽然厌恶莳家和莳父莳母，但他很多习性都潜移默化地来自于莳父莳母。

莳父莳母非常重视“仪式感”。

比如莳父莳母就是感情再淡漠事情再忙，彼此的生日和结婚纪念日还是要千里迢迢飞来飞去替对方道贺庆祝的，虽然他们并不觉得和对方一起过这个节日是什么快乐的事情。莳母对此表示:“这是一种尊重。”

再比如莳晏的每一次生日会，他们都会办得非常隆重，层层叠叠的礼物堆得有天花板那么高，宾客熙熙攘攘推杯换盏，莳家还会请记者来家里拍照、登报，不过莳晏并不高兴，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被人观赏的猴子。

因此莳晏也不可避免地受到父母的影响，在这种潜移默化下对仪式感很重视。他觉得如果要恋爱，温馨、浪漫的告白仪式是必不可少的，而这个告白日期还会是他们以后的纪念日，还不能草率地选择。

莳晏在仔细甄选核对适合的日期，不能太冷不能太热，不能下雨不能干旱。那天穿什么衣服？吃什么晚餐？什么仪式？莳晏不喜欢被众人围观的样子，那会使他觉得自己像一只滑稽的狗熊也许还有小时候被记者围观拍照的阴影，江浔似乎也不喜欢大庭广众下被围观，他也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所以“当众表白”这一条被划掉了。

莳晏还想给江浔准备一件礼物。就像江浔给他的玉佩一样。莳晏脖子间带的玉佩就是江浔送给他的那一枚已经被他日日把玩出水一样的玉石光泽了。莳晏其实也考虑过送珍宝宝石之类，但是这个很快被他pass了他戴的这个是江浔父母的遗物，普通的珠翠怎么能和它比呢？自然是更加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才能拿得出手。不过可怜的莳晏不善于准备礼物，尤其是用心准备的，他总是让人随意准备一份昂贵的礼品就可以了，至于他亲自去想送什么礼物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不过最终，聪明绝顶的大小姐还是制定出了完美无缺的计划。

他要给江浔一个小小的温馨的表白仪式。

首先是表白，宿舍被人打扫得干净整洁，他订了特别特别多的花儿堆满了整个宿舍。还给自己的精神体卡特装饰成了小花童的打扮，穿着蓬蓬纱裙，戴着一圈小花。他会在这里给江浔表白单膝下跪什么的太傻了，还是站着说吧。然后他会开船带江浔去吃餐点，并在晚餐后把礼物送给他。最后他们回到宿舍，会度过心意相通之后的第一个缠绵悱恻的夜晚嘿嘿……

莳晏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江浔会不会不同意？但是这个问题很快被他轻蔑地甩到脑后了。笑话，凭江浔对他脸的钟情、和对他态度的百依百顺，还怕江浔不同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