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1 / 1)

待她将鸊鹈膏在刀身上抹匀, 军医恰好?从里头撩开?帘子出来, 大抵是完事了,那就轮到她开?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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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火落端起脏水,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 直接兜头浇到巴图那去, 将人叫醒, 这才从旁扯了把椅子坐下, 不疾不徐地开始刑讯。

“姓名。”

“年龄。”

“籍贯。”

回应她的是双含着怒火和仇恨的眼睛, 浓郁的络腮胡中央的嘴巴正欲开?合,便?被人用一块湿淋淋的抹布堵上, 舌间顿时尝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铁锈味和血腥味交杂在一起是她方才用来拭刀的布,巴图弓起身子欲呕, 偏又被麻绳牢牢捆住,压根儿动弹不得。

“你大概要说些不中听的话,而我并不想听。”楚火落为她这把需要逼供的俘虏的嘴堵上的古怪行为,敷衍地解释了下,右手支着脑袋,左脚斜斜地架在另一边的膝盖上,一副丝毫没有?耐性的模样,“点头或者摇头就好?了,安静些,省得吵得头疼。”

“巴图,对吧?”

俘虏正思考着是否要配合,轻易点头会不会墮了自己的威名,可也不过是犹豫了几个?呼吸,对面的人就不知从哪摸了把匕首出来,一下扎穿了他的虎口。

“我今日心情?一般,所以你反应快些。”话罢,刀尖倏忽被拔出来,然后继续下一个?问题,“年龄,四十?五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算了,不重?要。”

于是刚扬起的刀尖又在偏离寸余的位置重?新落下去,将人刺得蜷曲起来,喉间涌出痛苦的音调,连怨毒的目光也不敢朝她望去了。

疯子!

这就是个?疯子!

巴图原以为,只要自己嘴巴够硬,这些大邺人顾念着他知道的军情?,也不会轻易下死?手,可谁能?想到,分配来审问他的却是这样一个?疯婆娘。这人哪有?半分对军情?感兴趣的样子,他甚至能?看清在鲜血喷涌的刹那,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兴奋,她分明只喜欢折磨人。

他毫不怀疑,这人会在把他活剐之后,轻描淡写地回去复命,说自己是个?硬骨头,没问出东西来,总归这种?事情?常见?,受不到什么惩处。

可他一个?吃香喝辣的将军,凭什么要去当一把骨头?

是以,他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迫切地想要说些什么,偏生这个?疯婆娘长了个?榆木脑袋,半天瞧不出他的意图,甚至嫌他吵闹,又在他左手上添了七八个?窟窿眼,如此,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你要招了?”疯婆娘的语气甚是遗憾。

肮脏的布巾被扯出来丢到一旁,上头还?沾着温热的涎液,若他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那玩意儿必然要裹着地上的黄泥重?新塞进他嘴里,来不及多犹豫,他便?匆匆吐露。

“我是巴图,四十七岁,驻兵樊川,负责守城及城内安防。”

楚火落歪着脑袋,拿着匕首在手中把玩,盯着刃上的红珠子一颗颗滚落下来,在黄土地面上砸出一个?个?暗色的小?坑,待上头的血流干了,这才猛地抬头,“说完了?”

巴图望着那柄跃跃欲试想要舔血的匕首,面色难看,不自觉咽了下口水,“你、你想知道什么?”

“不知道,你姑且说着,没准儿里面有?我感兴趣的,”这会儿,她又一副分外宽和的模样了,却没能?让人松气t?,反倒叫人汗毛耸立,“要是说不出也没关系,我从不强迫人,你这身皮肉,拿来给我打?发打?发时间,也不算太浪费。”

这不就是在暗示,他说不出有?用的情?报,就要被削成肉片吗?

大邺的古话诚不欺人,最毒妇人心!

巴图绞尽脑汁,试图蒙混过关,哆嗦着开?口:“负责指挥战局的是左屠耆王乌日图,他性情?古怪,不谙兵法,所以领军方面趋于保守,攻打?溧阳失败后,如今意属攻占常宜。”

楚火落忽然起身,在帐篷内四处寻觅起来,引得后头迷茫的视线始终跟随,她随意地摆摆手,“继续,别停。”

“此次来大邺的还?有?右谷蠡洛桑,他作为使臣赴京城向大邺皇帝讨要说法,毕竟当初的盟约是撤离守军,任由我们抢占六郡,而今却冒出你们阻碍计划。”

“右谷蠡于十日前前出发,携带有?五十人的小?队……”

楚火落在帐篷最右边的架子上取出一块布巾,用水囊的水打?湿了,重?新坐回椅子上仔仔细细地擦拭掉残余的血迹,而后从怀里摸出鸊鹈膏,将剩余的膏体?一并挖出来,在刃上抹匀。

一边抹,一边心疼,装鸊鹈膏的盒子只有?半个?巴掌大,再?是俭省着用,最多也就够用十次,却要卖到四十文一盒,也就是说,养护一次刀得花四文的巨款,难怪话本子里那些侠客总是高傲得很,剑从不轻易出鞘。

下次这种?不重?要的场合,还?是该用那把杀猪刀才是,沾了血只肖随意冲洗就好?,哪需要这么麻烦?

话虽如此,她还?是转过身,高举着匕首,借着太阳光一寸一寸地审视过去,确认没有?任何边角处遗漏,这才放心地把匕首收好?。

“还?有?吗?”

巴图刚有?要点头的趋势,就听得她冷声开?口:“城内驻军多少,如何分布,巡逻调度,多少人一班,几时交班,粮仓位置,存粮多少,你一字不提,拿那些无关痛痒的琐事来搪塞我,怎么,嫌剩下的一只脚也多余了?”

“我、我一时忘了提,现在就说。”

小?腿上的纱布尚且被染成红色,有?几分痛楚自不必说,巴图暗暗地咬牙,眸中闪过一丝暗色,“樊川城内现有?兵丁两万,粮草可食三月有?余,城防每日三班,丑时、巳时、酉时……”

楚火落微阖起眼,指尖在木椅的扶手上无甚规律地轻敲,也不知听进去多少,可只要她不喊停,俘虏就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不论?真假。

直到

“楚副将,司将军在帐中议事时忽然晕厥,大夫说……”士卒匆忙闯入帐中,大抵是慌到了极致,俯身行礼时,连左右两只手都未能?对齐,只管一股脑儿地把事往外倒,却被楚火落突然扬起的手遏止下去。

“出去说。”

*

虽然断了一只脚,但并未伤到要害,力气尚有?,若能?侥幸抢到一匹马,未尝不能?逃出军营,毕竟,主将倒下,可是大事。

巴图仔细地琢磨着,那兵卒的言行不似作假,疯婆子也没道理审到一半突然离开?,且,他盯着外头的天色,已是星夜,若无大碍,何以不接着审?所以,司鸿朗怕是真的突生恶疾,要命的那种?。

若能?把这个?消息带回去,大功一件,足以抵消他先前私自带兵出城的过错。

他目光四下打?量着,定格在架子上锈迹斑斑的刀上,眸中升腾起炙热的光芒只要拿到那个?,再?抢一匹马,他就能?逃出去了!

*

军营大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