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1 / 1)

蔺师仪轻点下头,将鱼符系在腰间,正欲离开,又被一名军侯拦路汇报。

“启禀将军,府中尚有下人?八十七名,已全部制住,是否要一齐灭口?”

“杀了他们,那你来?端茶倒水吗?”蔺师仪瞥了他一眼,“去敲打一下就行,若有异心,再杀不迟。”

打发走这个,又有其它零零碎碎的?事由形形色色的?人?前来?禀报,待终于?忙完时,竟已能?见远处的?一线天光,他揉了揉脑袋,只觉得头疼得很?,迈步往房里走去,至于?后头栾奉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没听出什么重点,不必理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走过漫长的?回廊,推开房门,他懒散的?神情瞬间一凛,右手握上了剑柄,步子极轻地往里走去,越过屏风,用剑刃挑开珠帘,目光一滞,将剑重新?收回鞘中。

毫不犹豫地转身出去,只在最后合上房门时,才冷冷淡淡地出声。

“穿好衣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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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师仪倚靠在院中的?树干上,此刻的?晨光透过细密的?叶铺洒下来?,被分?割成一片片碎碎的?金箔,好看,但不适合睡觉,甚至于?让他的?头更疼了。

“栾奉呢?把栾奉叫过来?。”

*

栾奉的?朝食邀约没得到回应,只好悻悻离去,一个人?钻进后厨里大?吃特吃,被寻到时,左手一只烧鸭腿,右手一个卤猪蹄,嘴里的?鱼丸子还没嚼烂,满面的?油光。

“将军找我什么事儿啊?”

“没说。”

栾奉拧着眉细想许久,蔺师仪自昨日宴上就没怎么吃东西,眼下定然是饿得睡不着了,作为一个贴心的?好下属,栾奉定不能?如?此空手而去。

是以,特意翻出来?了一个三层的?食盒,将还没有遭他荼毒过的?吃食统统塞进去,而后拎着东西,兴冲冲地跑过去。

“将军,咱一起吃啊!”

095 非是自愿

临到面前, 栾奉的步子反倒慢了下来,犹疑地?看了眼缩着脖子站着的女子,又望向在院中摆了张椅子坐着的蔺师仪,“是、是咱们三个一起吃吗?”

蔺师仪沉默了会儿, “也行。”

说着, 从食盒里拿了块绿豆糕慢吞吞地?啃着, 还支使着栾奉给面前不知名的姑娘分上一些, 只是那姑娘目中满是惊惶,两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糕点,却始终没有胆子上嘴咬。

栾奉懒得再去寻椅子,索性两腿一盘, 席地?而坐, 把?蒸饼从中间撕开一道口子, 而后将烧鸭、猪蹄的肉一块块扯下来填进去, 再将蒸饼上下压实, 大口咬下去,麦香与肉香一下子满溢出来, 好不惬意。

如?此将三个蒸饼下了肚, 这才想起来问上两句, “将军, 这姑娘谁啊?”

“不认识, ”蔺师仪皱着眉头把?甜得发腻的糕点咽下去, 大抵是因为?天热起来了,吃什么都没胃口, 低头用帕子擦净手指, “所以叫你过来一起问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啊?”

栾奉泛着油光的嘴尚未合上,那?女子便侧身行了一礼, 声音柔婉地?开口:“奴家名曼荷,奉郡守大人之命来侍奉将军。”

“郡守昨夜遇害了,我不需要人侍奉,趁着现在时辰早,吃饱了就收拾收拾回家吧。”蔺师仪话罢,却见曼荷定定地?立在原地?,并不动?弹,又想起些什么,斟酌着问道,“可是卖身契在府上?”

接下来不需多言,便有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被传唤进来,正是这府上的管家,眼珠子骨碌一转,对当下情况顿时了悟,躬着身子谄媚道:“可是这女奴不合心意?别院里还豢养了许多,环肥燕瘦,娇俏妩媚,应有尽有,不如?一并带过来让将军选选?”

“……还有?”蔺师仪预备叫来人取出契书的话顿住,微微凝眉,“这些人是哪来的?”

管家未听明?白其?中深意,只?当是这位大人挑剔,不喜欢那?些被轮番转手过的破鞋,腆着脸回答:“大人放心,她们干净着呢,都是从良家自愿卖身进来的,还有不少是书香门第出身,才貌双全,不比那?些个大家闺秀差。”

“自愿?”

“自愿。”

曼荷垂眸盯着手里的糕点,也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倏忽跪下来,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非是自愿,求将军为?曼荷做主?!”

她直起身子,含着泪指向旁边那?个衣冠禽兽。

“家父平日在街巷替人代写书信,原是家母每天中午去给他送饭,可那?日家母扭伤了脚,便由我去了,岂料被这恶仆撞见,要将我买走,父母慈爱,自是不肯,谁料第二?天,书信摊子便叫地?痞砸了,家父也被打成重?伤。”

“我们自知得罪不起这等?权贵,便欲举家搬迁去偏远的镇上避祸,可城门的守卫得了他的令,怎么都不肯放行,”两行清泪落下,自嘲地?笑了声,“只?好变卖了家当,买药治伤,谁知那?一副便要二?钱银子的药竟是假的,这般拖了半月,家父不治身亡,仅剩的一点银钱,置了口薄棺,将他草草葬了。”

她似是陷在了回忆里,哽咽着。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不肯罢休。家里揭不开锅,家母同我便去接些给人浆洗衣物的活计,那?些金贵料子,我们每次碰之前都要将指甲彻底磨了,细细洗上三遍手,生怕勾了丝,结果他们却拿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上门,说是被我们弄坏的,要我们拿出二?十两银子赔偿。”

“拿不出,便将我强掳了来,一个铜板都没花,就逼我签下了卖身契。”

栾奉登时升腾起一股怒火,骂骂咧咧的,“天杀的狗崽种,心肝脾肺肾都坏得流脓了吧!”

管家两腿一软,膝盖黏着地?面,低伏着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只?、只?这一例,都是那?好色的郡守要我干的,将军明?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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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曼荷红着眼睛控诉道,“别院里光我见过的十来个姑娘,便有半数是叫你们这腌臢法子给坑害来的,你与那?狗官,分明?是狼狈为?奸!”

“别院里还有多少个姑娘?”蔺师仪忽然问。

“十、十六个。”

“听着不像真的,”指尖在扶手上轻叩两下,却没继续审问,而是转头看向栾奉,“吃饱了吗?”

后者茫然地?点点头,暂且没想出这二?者之间有何关联,便听得下一句指令,“把?他的骨头拆了。”

“得嘞!”栾奉向前迈出两步,脚忽然顿住,愕然地?拧过头,结结巴巴地?出声,“拆、拆骨头,怎么拆?”

蔺师仪顿时觉得头更?疼了,他就不该指望一个被柳玉兰轻易骗走全部身家的人能干什么实在活,干脆自己起身,抽出栾奉腰侧的刀,一脚将人踹翻了,鞋底碾着小臂,刀尖直直地?刺下去,顺着手背的纹路划拉开来,而后在猩红的肉里搅弄一番,挑出森白的骨。

大抵是许久未做这活儿了,动?作?有些生疏,挑时歪了好几次,他将此归为?底下人的惨叫刺耳、胡乱挣扎的影响,于是另一只?鞋又踩住这人的后颈,“安分点,只?是一只?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