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两个、三个、五个……

目光扫过寨子的大门,勉强再瞧见路边巡逻的喽啰,至于更里面的,就看不见了。

囚车跟在队伍的末尾,楚四娘则是被押在队伍的正中,前后左右都是山匪,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不了什么小动作。她低眉跟着他们一步步走进寨子,乖顺地呆在指定的房间,只在那人关上门,将要落锁时,才吐出一句软绵绵的威胁。

“若是兄长有什么万一,四娘对不起地下的爹娘,断然不肯独活还望几位费心照料一二。”

回应她的是“咔嚓”的锁声,以及“沙沙”的脚步声,而后,是一整个长夜的寂静。

她背靠着门,长舒了一口气,一点点滑落至坐在地上。

至少,命是保住了。

手心的薄汗已不记得是在哪时有的,只好胡乱地在衣料上蹭去。本就脆弱的粗布被揉成皱巴巴的一团,掌心磨成突兀的红,她这才回过神,从地上爬起来。

现在还远不到可以放心的时刻。

计划生变,那就再重新计划,赌输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一死而已,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强逼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地探查身处的这间屋子。

不出意料,窗户都是被封死了的,想要趁夜逃跑根本行不通。里头的设施也简陋得可怜,一张缺了个角的桌子,一张年纪大概和她差不多的木板床,上头搭着薄得像纸皮的棉被。除了那个四条腿不一样长的板凳,再寻不出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

她贴身缠在腰腹的匕首倒是够锋利,可今日随意一点数,寨子里最少有十二个人,强闯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没有任何睡意,但她仍是躺在那张咯吱作响的床上。

在看不见月亮的屋子,无法估算究竟过去多久,木头的缝隙里逐渐渗进破碎的光,把整个房间烧亮。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锁开的前一刻,她倏然睁开了眼。

“吃饭了!”

推门而入的是个愣头愣脑的青年,在腰间围了块破围裙,手上端着热气腾腾的汤面,看向她的目光似乎没什么恶意。

楚四娘道了声谢,在桌边坐下,低眉便见他食指上有几道浅浅的疤,心下了然,用木箸刚咬过一口面,便露出一个惊喜的笑。

“这面真好吃!”她舔了舔箸尖,似是连这样一丁点汤汁都舍不得浪费,“没想到这里也有这样好的厨子!”

那人没回话,她便继续说了下去,“这一路上,每天都被那两个解差支使,我都好久没吃过一餐饱饭了……”

粗瓷碗里的面没吃多少,便先添进去几滴温热的泪珠,若是放着不管,大有要混着面汤一并溢出的架势。

男人这才慌了神,两只手不知该怎么摆,捏着围裙边,“哎呀,哭什么啊?”

他懊恼地打了下自己说不出什么好的嘴巴,支支吾吾了半天,脸憋得通红,这才挤出一句安慰,“你多吃点,要是不够,我再做!”

楚四娘的眼泪说收就收,却只熬过囫囵吃面的时间,便又落了下,随着抽噎,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啊?”

男人憨厚的笑还挂在脸上,听到这没来由的一句话,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却正对上她微微泛红的眼尾。

“兄长的安危尚且不知,我甚至不曾问过他有没有吃上这样热腾腾的面,就自己……”

第 8 章闯新房

“吃了的,吃了的!”男人急忙辩解,面前人却根本不听。

楚四娘故作柔弱地抹去眼泪,小心地观察他的反应,“你一定是哄我的!寨子里这么多人,只你一个人下厨,哪顾得过来?我那苦命的哥哥一定是滴米未进……”

大约是这段日子的神经绷得太紧,好不容易碰上个发泄的机会,便一发不可收拾了。起先还是呜呜咽咽的小声啜泣,到现在已是毫无美感的号啕大哭了,大有要与孟姜女比拼一二的架势。

“现在寨子里也就十四个人,多加你们兄妹二人的饭也不算什么,”男人苦着一张脸,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脑袋,“而且给你送饭之前,我就先给他送过了。”

十四个人?

楚四娘眼眸一亮,却低眉咬着唇,不依不饶,“胡说!外头那么多人,哪里才只十四个?”

“真的!没骗你!”

男人实在急得没办法,拽了条板凳坐在她面前,掰着手指一个个给她掐算清楚。

“老大一个,巡逻的四个,还有经常跟着下山截道的奎子哥他们六个,在寨子里干杂活的大壮和二刚,再加上一个我,”他把手指往前一伸,信誓旦旦,“不会错的,不信等今夜摆完酒,你亲自数去!”

话罢,他突然反应过来面前的是被劫掠过来的姑娘,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可到底看不惯她可怜的模样,耷拉着眉眼,安慰道:“老大其实挺好的,虽然……你信我,待在这好歹能混口饭吃。”

“你一个姑娘,嫁谁不是嫁呢?别看老大现在还是凶巴巴的,等你生几个娃,他心里一定会有你的!”

楚四娘低垂下眼眸,扯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似t?是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只是手指仍不自觉地攥着衣袖,满是忐忑。

“今夜,我哥哥能出来一并吃酒吗?”

男人迟疑地开口:“应该……不能。”

她的眸光似乎又黯淡了许多,沉默着,像是以往无数个被虏获后,求生无望的女子。

男人的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她身上,生怕眨个眼的功夫,她就义无反顾地撞墙角了。正当他思忖着,要不要叫人面对面盯着她时,就见朱唇轻启,是声音愈来愈微弱的请求。

“好歹是我要出嫁,能不能让我去亲手给兄长做一碗面?”

“如果让你为难的话……”楚四娘咬着唇瓣,将头埋得更低。

所幸,未等后头话出口,事情便尘埃落定。

寨子里的厨房还算不错,是个单独的屋子,围着土墙,堆着半人高的柴火。门边放着一个黑色的大瓦缸,能同时钻进去两个人,只是现在蓄满了水,大约是用来淘米洗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