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都行,他不挑。

傅砚辞挑了挑眉,忽然觉得有趣了起来。换作以前,他是绝对不会让盛汐喝酒的,但起泡酒就另当别论。有些海盐荔枝风味或者薄荷柚子梨味的餐后甜酒,度数低到近似于没有。他随意挑了一瓶冰镇的、看起来度数最低的气泡酒,拿出来,递给了盛汐。

他们宿舍的冰箱,是四个人一起AA买的,放在杨樾桌上,就是为了炎炎夏日里能喝上一口冰镇饮料。江言澈没出钱,所以不享有这台冰箱的使用权。但他看起来也并不需要,因为他自己就在一年四季摆着扑克脸、无差别释放寒意,像谁都欠他似的。

盛汐接过那瓶起泡酒,喜滋滋地拆开一袋网购的青葡萄硬糖,往倒出来的酒里扔了一颗。青葡萄硬糖刚一接触到奶油色的起泡酒,就滋地泛起了绵密细碎的气泡。

盛汐是第一次喝酒,但他在这些奇奇怪怪的小事上有着超乎常人理解的执着和古怪仪式感。

他一帧帧拖动进度条,拉到女主把青葡萄硬糖投入烧酒,满不在乎地喝下去的那个镜头,和她同步端起酒杯。

盛汐紧张地抿着小巧圆润的唇珠,伸出艳红舌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

是甜的耶。

于是他放下心来,舔了舔唇边的酒渍,一边看剧,一边小口小口地啜饮酒液。

临近中午的时候,杨樾起床出门去健身房了。江言澈一大早就雷打不动地去图书馆学习,估计午饭也不会回来吃。沈驰暄接到了电话,下楼拿外卖去了。宿舍里就剩下他和傅砚辞了。

但盛汐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他兀自沉浸在电视剧的世界中。

傅砚辞只在他端起酒杯喝第一口的时候看了一眼,就垂眸继续画图了。等待模型渲染的时间,他又抬头看了看盛汐,盛汐已经喝飘了。

只见盛汐小脸绯红,一只手捏着酒杯,另一只手垫在下面,小半张脸都陷在臂弯里,柔软的脸颊趴出了一道浅浅的印子。他就像那颗晶亮剔透的青葡萄硬糖一样,软软地溶化在桌椅之间的空隙里。

傅砚辞哪还顾得上管什么作业。他的心脏猛地一跳,拉开椅子,快步走到盛汐桌边。

他从盛汐手中夺过酒杯,冷沉的声音像含着冰块:“别喝了!”

盛汐迷茫地从胳膊上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含着晃动的清水,皎如明月。他娇气地蹙了蹙眉,睁着圆润漂亮的杏眼辨认了好久眼前摇晃的人影是谁。半晌,他像小猫一样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傅砚辞,你好凶哦……你不可以凶我的,知道吗。”

傅砚辞眸色漆黑,沉沉地望着他,面容严肃:“汐汐,你喝醉了。”

他实在没想到,竟然有人喝起泡酒也能醉。

盛汐又软软地趴了下去,脸颊上的红印子与腮边的粉晕相得益彰。他嘟嘟囔囔地哼了几句,显然已经飘飘然如同踩在云端。

他的声音很低,不过傅砚辞还是听到了。

他在说,“我、我没醉……”

傅砚辞觉得又气又好笑,但对着骄矜地微抬下巴,带着鼻音哼哼唧唧的盛汐,他说不出一句重话。他只能尽量放柔嗓音,扶住盛汐的肩,让他抬起头直视他。

“宝宝,这是几?”

傅砚辞竖起一根手指。

盛汐翻了翻眼睛,根本不屑于回答这个弱智的问题。

傅砚辞漆黑幽深的眼睛像墨汁一样浓稠,他注视着盛汐潋滟的眸子,缓缓道:“宝宝,二加二等于几?”

这回,盛汐终于没有鄙视地看他,低下头,食指抵着下唇,兀自沉思。他的脑子变成了一团白色的浆糊,各种稀奇古怪的思想如夏夜的萤火般乱飞着。半晌,他抬起殊丽的脸庞,娇脆的杏眸显得格外认真:“等于……三!”

傅砚辞:“……”

看来真是醉得不轻。

他认命地弯下腰,捞起盛汐的腿弯,把人稳稳当当地打横抱起。

盛汐在他怀里,像个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公主。他环着他的脖颈,在他怀里动来动去,轻轻晃着腿,“驾。”

傅砚辞的额角跳了跳,他忍得很辛苦。垫在盛汐不安扭动的小屁股下面的大掌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乖点。”

盛汐在空调房里搭着件宽松的外套,不知是从谁的椅背上捡起来穿的,纤长白皙的双腿露在外面,晃啊晃的。

傅砚辞眼眸骤然缩紧。

那是……他的衣服。

他低头望着盛汐,漆黑幽邃的长眸酝酿着炙热风暴,他和盛汐额头抵着额头,几个视线交错间,盛汐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宝宝,别招我。”傅砚辞咬牙隐忍着,嗓音染上了混着欲色的沙哑。

“怎么还不走?”盛汐攥着他的衬衫下摆,在他怀中仰起头,不谙世事的样子显得懵懂,漂亮,惹人怜惜。他焦急蹬了蹬腿,踢到了傅砚辞结实的、肌肉紧绷的下腹,惹得那人闷哼一声,盛汐拧眉催促道:“走啊,小辞子。”

说完盛汐似乎被这酷似大内总管的名号逗得咯咯笑,他一边笑,一边兴奋地晃着腿,像发现了新大陆般念着这个名字:“小辞子,小辞子!”

傅砚辞额上的青筋跳了跳,脸阴沉得像炭,他调整了一下抱着盛汐的姿势,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在。”

算了,他这辈子也就这个命了。高高在上的傅家继承人被娇纵的公主颐指气使,低下高傲的头颅,甘愿做他一辈子的奴隶。

傅砚辞把人抱到了床上,轻轻放在云朵般柔软的被褥中。

盛汐盘腿坐在床上,天真地歪了歪脑袋。醉酒后的他会自然地流露出一种娇憨的情态,变得比平时还要黏人。

他把玩着傅砚辞的手指,一根根抚过傅砚辞修长指节上每一个凸起的薄茧和指腹粗糙的纹路。

傅砚辞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把那只四处作乱的细嫩小手包在他的掌心。

狭长的凤眸不看人时显得凉薄而多情,唯有注视着盛汐时,像一湾深深的湖水,在水面荡开一圈圈的涟漪。

“汐汐,我们谈谈。”

盛汐一听,坐直了身体,来劲了:“好啊好啊,谈什么?”

猫歪了歪脑袋,乖乖巧巧地等待傅砚辞的提问。

傅砚辞顿了顿,看向他的眼神温柔而炙热,像夏夜的热风,几乎看一眼就会溺毙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