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氛围中,就算是詹韦清捧着那个蛋糕,我也没有被影响心情。
可可探出小脑袋,刚要张嘴吹蜡烛,意外发生了,詹韦清也不知道怎么蹲的,他竟然往前滑了一步,蛋糕陡然倾斜,烛火眼看就要燎到可可的脸颊和衣服。
在一阵惊叫之中,柳妈和身边一个我不太认识的青年人,他们登时做出了反应,伸出胳膊护在可可身前,柳妈将可可紧紧抱在怀里,向后跌倒在地上。男青年的手宽大修长,覆在可可脸前,似乎还被火苗燎了一下。
阿海阿山这时挤入人群,将蜡烛和蛋糕收拾到一边,詹韦清连忙道歉,他爬起身后,还往前挪了几步,伸手想查看可可有没有事。
我抓住了他的手腕,重重地,紧紧地,仿佛用我咬牙切齿的力气。
詹韦清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样,他回头看我,清秀的脸上满是歉疚,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其实真心还是不真心,其实是很好辨别的。他嘴上虽然在道歉,胳膊却在用劲,想挣开我的手。
张明生这时才开口说话,他喝住:“阿余,松手。”
我依旧瞪着詹韦清,隔着墨镜,我都能想象到自己冰冷的脸色。詹韦清还在不动声色地挣,我的手腕一阵酸痛。张明生直接上手了,他不由分说地掰开了我的手指。我当然没有他力气大,我的手早就不像从前一样了。
一场闹剧,我感到乏累,可可被吓得哇哇大哭,所有人都在哄她。我看着张明生,张明生也看着我,没等他再出声我就喊来阿海,要他推我去休息。
在张明生心里,可可或许也没那么重要。
回卧房的路上,阿海忽然说:“您不要为了这个和先生生气,先生也很担心小姐,只是,先生也不好驳詹韦清的面子。”
我当时只顾着冷笑,没发现阿海直呼詹韦清大名,我说:“原来张明生也有顾忌的人。”
阿海迟疑了片刻,他对我说,詹韦清曾救过张明生的命。
我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阿海见我没有说话,就继续说了下去,他说,在张明生最艰难的那几年,也就是,张氏夫妇的尸体被发现的那一年,张明生曾一个人开车狂奔,最后出了车祸,车的损耗很厉害,很有可能下一秒就要爆炸起火,没有人敢靠近。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垂怜,也可能是祸害真的注定活千年,张明生竟然没有死。有一个人,他不顾自己的安危,他跑到车前,手穿过边缘只剩下玻璃锯齿的玻璃窗,硬生生的打开了被挤压变形的门,把昏迷的张明生拖了出来。
阿海说,那个人就是詹韦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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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听到我骂阿海,张明生回过头来,他微笑着,看起来饶有兴致,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新鲜事。
我冷冷地望回去,毫不避忌。
其实斥责完阿海后,我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詹韦清那个性子,能拦住他的人并不多。阿海也是替人做事,更何况,他一直对我不错,我也鲜少在阿海面前摆架子。
阿海把我的话当了真,他神情肃穆,重重鞠下躬来,大声喊道:“对不起先生,对不起太太,都是我的问题。”
他固然真诚,可一旁的始作俑者已经拉开了大戏剧目,詹韦清眉头轻蹙,上前半步,他说:“大嫂,别怪阿海了,都是我,我听说你们前几天遇到了绑匪,吓坏我了,可是一直没有时间来慰问你们,今天碰巧路过,听阿海说你们在里面,这才进来看看,看到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詹韦清探头探脑,目光越过张明生朝我看来,又环视马场,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张明生不再看我,他极有耐心地看着詹韦清左顾右盼,又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衬衫袖口,才开口道:“在找什么?找到没有?”
我望着自己的鞋尖,挑了挑眉毛。这话说得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天气凉了,阳光打在身上也不觉得暖和,我偏过头咳嗽了两声。
张明生的目光又扫了过来,我不看他也知道他又在看我。
不过有詹韦清在,他的眼神也不会在我身上停留太久。
詹韦清问得十分自然:“可可呢,可可没有来?我听说明生哥给她买了匹小马。”
张明生轻轻一笑,语气像是宠溺的兄长打趣弟弟妹妹,他说:“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我听得毛骨悚然,鄙夷地吸了吸鼻子。
张明生又开口,他说:“不过,也不够灵通,可可太小了,暂时还没有给她买宠物,倒是小元有一匹,叫什么”
光靠听的我都知道他在笑,并且笑得比以前深,每一句话都讲得十分惬意,仿佛如沐春风。跟人家讲话讲得那么开心,连儿子的小马叫什么都不记得。我在心里把白眼翻上了天。
“啊,叫闪电的嘛,哥你真是,”詹韦清很快接上了茬。
“是啊,一匹黑马,叫闪电,小孩子,真是不知道在想什么,”张明生话里满是无奈,眼睛却含着笑意,假如有人路过,一定觉得这个父亲慈爱又开明。
而我只注意到,他讲的话跟我第一次听到小元介绍“闪电”时心里想的一模一样,难道他会读心术?我抬起头,盯着他的侧脸。他会读心术,我说不定也能学会,我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发现他今天新刮了胡茬,看起来倒有点像年轻时的他。
詹韦清似乎对张小元并不感兴趣,他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说:“明生哥好兴致,上午刚听了老爷子在会上发怒,下午你就跑出来陪太太。”
张明生摊开一只手掌,佯装无奈:“没办法咯,中年男人不就是这样,上有老下有小,昨天你阿嫂还因为一条钻石项链跟我闹脾气,我立马安排项链坐着飞机来到床头,男人嘛,要负责任的,阿清你还小,只看到表象,不知道其中的辛苦。”
我听愣了,这个人撒谎都不打草稿的,我什么时候跟他要过钻石项链,搞笑。我继续死死盯着他,不知道是不是怒气太盛,我竟然在心里幻想自己的睫毛能眨出飓风,把眼前这两个人通通刮走。
不过,我忽然发觉,张明生叫詹韦清阿清。
我的名字里也有清,但他只叫我阿余。
“好啦,不要打扰我们二人世界,看你大嫂,脸色黑得像锅底,”张明生拍了拍詹韦清的肩膀,那一瞬间,我望到詹韦清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是失望,还是羞涩,或是两者参杂。
来不及等我分析,詹韦清已经做回了那个得体的青年人,他礼貌地向我道别,甚至还向阿海道了歉。阿海没有回话,他冷漠得像个机器,胳膊一抬,示意詹韦清先走,然后他跟在后面。
终于走了,我心情也缓和起来。
自打可可生日宴后,我都很抗拒见到这个虚伪的詹韦清,还好今天可可没来,不然我或许会更加失态。
张明生走过来,蹲在我身旁,轻轻抚上我的面颊,他问:“怎么,不开心啊?”
我说:“怎么会,轮得到我不开心吗?”
张明生并没有把这话当回事,他摸着我的脸,笑着讲道:“从小到大,詹韦清都是我们相熟的几个人当中最会做人的,你发没发现,他真的知道好多。”
“是啦,人家是大记者,走南闯北,自然知道得多咯,”我偏过头,想避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