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的目光还在追随纪明意的背影,闻言有些心不在焉地抬眸。
只见曹道梁笑得平静而有野心,他说:“虽然昨日照旧输给了你,但是我相信,我至少能给自己?挣个千户爵位出来。”
陆承笑了笑,被他的少年意气感染,语气和缓地道:“好?。预祝你马到功成。”
曹道梁“嘿嘿”一声,说话间?,他又想到方才纪明意离经叛道的话,再结合陆承说的“不娶妻”。
曹道梁再三觑着陆承的脸色,陆承自然早就发现了,他最不喜这等优柔寡断的做派,于是不耐道:“要?说什么直接说。”
“唔,”曹道梁想了想,措着辞道,“断袖不是个长久之计,今日趁陆伯父不在,我带九哥你去花楼见识下吧。”
陆承抬眼,神情莫测:“断袖?”
曹道梁压低声道:“是啊,九哥你不是说……你弥足深陷嘛……”
“我已经帮你问询过了,只要?愿意和女人行房事,这都能掰过来的。”曹道梁凑近他,天真地眨巴着眼,满怀好?意道。
陆承一回?忆便?能猜出曹道梁的思想这是歪到了哪儿?去,偏他还无?法解释。他浑身戾气外露,暗暗捏紧拳头,闭上眼睛,深深地吐气吸气、再吸气吐气,反复进行了几个来回?。
他心里想着:曹大一番好?意,何必揍他!
曹道梁浑然不知自己?已在挨打的边缘,还凑过去火上浇油地问:“去吗九哥?”
陆承终于忍不住了,他睁开漆黑的双目,忍怒说:“滚出去。”
“啊?”曹道梁惊愕。
陆承将一盏茶砸在地上以作回?答,曹道梁惧怕他发威,只好?收回?自己?的“好?意”,敛眉打算离开。
刚抬脚,他却又被陆承叫住。
陆承说:“等等。”
曹道梁半惊半喜地回?头问:“九哥你想通了?”
“通屁。”陆承虽然性子桀骜,但平素是不说脏字的,难得爆了句粗口,他冷冷说,“陪我去趟金玉坊。”
曹道梁只得干巴巴道:“哦。”
两人到了金玉坊里头,径直进了二楼的厢房。金四钱一见到陆承,那满脸横肉的褶子便?笑得堆了出来。
他似笑非笑道:“九郎最近在忙什么,竟要?我三请四请才肯来。”
陆承漫不经心地呷口茶,懒洋洋地说:“大当家也?知道,我爹刚娶新妇,我这阵子忙着跟新妇斗法,方才别无?他顾。”
曹道梁疑惑地望了陆承眼。
金四钱大笑道:“九郎的窍开得还真快。”
“怎么样?,”金四钱将声线压低,邀功般地说,“关于你爹新妇的出身,我没骗你吧?”
陆承面?不改色地竖起一只大拇指,称赞道:“大当家高明。”
“只是我信大当家,我爹却不会轻易信,毕竟这事儿?没有证据。”陆承的神情冷静,他静静盯着金四钱的眼睛问,“不晓得这消息是谁透露给大当家的?能否让我见见那人。”
他用杯盖推开茶盏中的浮叶,好?像吊儿?郎当地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么。”
“好?说好?说。”金四钱笑道,“稍后我替九郎引见。”
陆承注意到“稍后”两个字,便?知道自己?要?见这人,还需得先用些东西来交换。
他启唇问:“大当家这几日,可有碰上什么难处?”
金四钱笑一笑,亲自将他从?雕花椅上扶起来。几人走到楼梯的拐角处,金四钱指了指一楼雅间?的赌桌上,那位坐没坐相,满脸胡子拉碴的粗糙男人。
他说:“此人今日在坊内可谓无?往不利,赢了我不少本金走。”
“九郎去对上他,试一试如何?”
陆承的目光不露声色地在男人身上逡巡一遭,他皱眉问:“北夷人?”
金四钱身边的一个小厮恭维说:“九爷好?眼力。”
陆承的神色冷淡下来。
自怀山之变,瓦剌入侵大周边镇,在大周境内进行了一番奸淫掳掠以后,朝廷人人谈及北夷番邦色变。百姓更是对瓦剌、鞑靼诸族都恨之入骨。
还是蒋国公去年打了场大胜仗,成功换回?被俘虏的光熙帝以及文武众臣后,大周才与瓦剌的邻居鞑靼重新进行开市互通。
曹道梁看到北夷人,也?不禁寒着脸说:“大当家这赌坊里,还真是人畜不忌。”
少年这话讲得非常不客气,金四钱却笑一笑,说:“自然。在我这里,有钱就是大爷。”
“不然,九郎小小年纪,凭什么被我的下属遵一句九爷?”他笑说。
曹道梁忍不住怒道:“你”居然把九哥和北夷蛮子相提并论!
“曹大。”陆承拦住了想为自己?出口气的曹道梁,他冷哼道,“大当家这话没有说错。”
金四钱早知陆承心性奇特,不受世俗观念拘束,并非那等圣贤书读多了的傻呆子,这也?是他极其欣赏少年的地方。
他挑眉,对着陆承说:“别小看北夷人,这蛮子博弈技巧了得,甚至胜过许多中原人。九郎敢不敢赢他?”
陆承神采飞扬地笑了笑,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只是眉眼间?自有股骄矜不训,他道:“有什么不敢?”
言罢,陆承坦率下场。
满面?胡子的鞑子男?*? 子面?前?的金银稞子已经密密麻麻地摊了半张桌子,见到与他对赌的位置换了人,他身边的一位侍从?说:“好?好?地,作甚忽然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