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儿,你下去吧。”掌门道,听不出情绪,连日操劳让这总是威严、一丝不苟的男人也显出疲态。
我跪在他脚边抬起头,胸中堵着一口气憋闷得难受,忍不住向前一步开口:“掌门,弟子愿试试,说不定能进入幻境救出两位师弟……”
这话说的并无多少底气,若峰里众多真人都不能通过阵法试炼,我又如何能大言不惭进入那幻境?
掌门的声音沉了下去,道:“不可,今日召你前来,是因近日峰里流言四起,叫你知悉境况,便不要再忧心分神,此事有众长老操持,不必让你犯险。”
我说不出话来,垂眸凝望着自己的指尖,正这时,就听到掌门身侧一女真人道:“幽冥幻境皆由心起,谢公子与两位师弟情谊深重,未尝不可一试,若拖得再久些,只怕顾韩二位彻底迷失幻境,再难得救。”
说罢,她又一挥拂尘,目光凝望着我,“能进入幻境找到他二人,此事便成了一半,若谢公子在幻境里遇危险,只需念此心法,我众人便能将你顷刻间拉出幻境,定能护你周全。”
此时耳中传音一道心法,我抬起头来,就见那玉面真人望着我,“谢公子,你可愿意?”
掌门皱起眉来,目光落在我脸上,我心念一动,只觉在峰里这么久,从来被顾庭雪与韩棠二人压得抬不起头,而眼下我若能救他二人出幻境,在峰里众弟子、在掌门真人眼中便再不是那默默无闻的无用徒弟,胸中一热,便立即抢道:“弟子愿意!”
掌门的目光在我二人身上周转,终于像是没了法子,低声道:“如此,便试试吧。”
我站起身,玉面真人已走到我面前,目光炯炯地望着我:“那心法切不可忘,不论你遇到何种危险,只需默念即可,不可逞强!”
我闻言点头,又在心底暗暗默了几遍,这时,却听一阵异响,那殿中忽得浮现一团虚影,随着时间逐渐化作实体,万鬼哭嚎般的凄厉怪叫自光晕中传出,叫人不禁胆寒。
“辞儿,幽冥幻境由心境生成,常人擅闯会遭反噬,无论如何不得进入,你且结上护心功法再去试试。”
我点点头,心中念起功法结成护心镜,硬着头皮伸出手去,掌心聚出一团盈盈真气,向那影影绰绰的阵法边缘探去。
离得越近,便越听得到耳边纷乱凄厉的声音,在峰里修炼多年,我已探寻过不少秘境,却无一秘境入口像这般可怖骇人,阴冷刺骨,仿佛千百年间误入歧途生死难明的修士皆化作怨鬼,哭嚎怨毒,忘却前尘旧事,不得解脱,真真是比死还要恐怖
“杀了你,杀了你……”
“救我出去……”
各种声音在耳边响起,有男有女,凄厉可怖,我胸中七上八下,指尖已融入那阵法中,只一瞬间,便像是将手伸入烈火一般,剧烈的疼痛猛烈袭来,叫我控制不住地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就要收回手去。
“师兄。”
忽然,像有人在耳边轻轻叹息,我一怔,刚抬起头,就见法阵像有生命般忽得震颤,黑暗的另一端骤然浮现一股巨力钳着我的手,势大力沉地一拉
我脸色一变,来不及反应,刚想要结阵抵抗,就已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
再睁开眼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压在坚硬冰冷的墙壁上,我痛得发出呜咽,睫毛颤抖着扑闪,半晌终于睁开了眼,一股冰冷的气息从面前传来,定睛一看,却见一只手臂掐着我的脖颈,强硬地按着,收紧,眼前一阵阵发黑。
“松、松手”
我痛得发抖,更不明白怎么刚入秘境便遭到如此大祸,眼中蓄起泪珠来扑簌簌地掉,忽然,面前人猛地松开了手,我向下滑落,不住地咳嗽着,终于抬起头时,就见一双描金长靴,玄色包裹着高挑匀称的身体,再向上是高束起的乌黑长发,面孔俊俏锋利,黑眸沉沉,看不出一点情绪。
分明就是顾庭雪!
“顾、顾庭雪?”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来不及恼火,见到要救之人的喜悦冲淡了一切,我扶着身后的墙壁站起身,定睛凝神间刚要开口,一柄锋利的剑忽然直指面门,那剑尖离我颈子只不过一寸,稍一动弹就要被割断咽喉。
我一动也不敢动,大口大口地喘气,再抬起头时,双眸不可置信地注视着顾庭雪,“顾庭雪,你疯了!我是来救你的”
顾庭雪眯着眼,终于开口了,却毫无感情,像盯着陌生人般盯着我,“这里设有结界,没人可以进来,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他、他忘记了?
我心神俱震,想起掌门真人所言,那堕入幻境的人皆忘却前尘旧事,他是将我全忘了?正心惊间,那剑尖又向前,带着杀意的剑锋直顶着我的颈子,叫我不得不抬起头来,胸膛不住地起伏。
“我是来……来救你……”我说着,被一阵杀意笼罩,目光与顾庭雪毫无感情的眸子对视时竟忍不住打颤,毫不怀疑他真的会刺下剑去。
“救我?”顾庭雪的瞳仁在黑色的眸子间像猫一般缩小,嗤笑道:“这是我的寝殿,如何需要你来救我?”
“顾庭雪,你是流……呜!”我正想告诉他是流云峰弟子一事,却不知为何,胸中刚浮现这一念头,一阵剧烈的痛楚便如闪电般袭来,痛得我发出呜咽,人也站不住了,弯腰大口大口地喘气。
顾庭雪及时收了剑锋,垂眸盯着我,目光沉沉,半晌,那痛楚终于散去,他收了剑,声音里带着一丝讥讽与不屑,“满嘴谎话,为夺修为擅闯我的寝殿,是在找死。”
“抢夺修为?”我听得头晕脑胀,就见顾庭雪正幽幽盯着我,忽然口中念了个决,一道符箓闪光落在我的腕上,我心中一惊,连忙凝聚灵气,却唤不出灵剑,紧接着,便被他拽着领口整个人拎了起来,趔趄狼狈地足尖点地,才没丢人摔在他的怀里。
俊美锋利的人微微眯起眼,打量着我,忽然声音冰冷地开口缓声道:“我见过你。”
你当然见过我!
我胸中聚起一团郁气,开口道:“我是你的师……”
刚想要诉说真相,忽然一阵不寒而栗,仿佛某种警示悬在颈上,不知这幽冥的天道有何规矩,我硬生生吞下了后半个字,才道:“我……我们曾见过,我叫……阿辞。”
顾庭雪眸光闪烁,一言不发,仍拎着我的领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
“你松开手!”我伸手去掰他的,双颊因恼怒染上薄红,顾庭雪却不松手,双眸定定地注视着我,低声笑了,面上却无笑意,“既然见过,却不知是敌是友。”
“是友是友!”我忙开口,心中不住腹诽。
“既然是友,为何我见到你这张脸,就想立刻将你剥光压在这榻上操呢?”顾庭雪幽幽嗤笑,挑起眉梢来,双眸里却聚着一团幽暗的风暴,他拎着我的手用力收紧,将我拽得更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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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老婆太漂亮了怎么办
主人的房间里传来异响时,一侍女模样的人在回廊抬起头,在手中宫灯烛火的照耀下,她的脸还算漂亮,但好像由于莫大的疲惫不堪,让她那张面孔变得像一副假面具那样呆板而令人生厌,她的鬓发遮挡着凹陷的双颊,若看仔细些,便不难发现苍白的皮肤覆盖着蛇鳞一样的纹路。
鬼蜮中人都是如此,堕入幽冥之修士多因执念过深而走火入魔,而这扭曲的心魔幻境则更加扭曲了凡人的躯体,与狼虫虎豹、狮象狻猊合二为一,正如那百鬼夜行般恐怖,再难称之为“人”。
他们早不记得来路,不记得身处幻境并非现实,却记得人总不该是那般妖兽般的模样。
而她的主人却与这世上丑陋之人不同。
那男人生的与常人无异,引来丑陋鬼修近乎绝望的贪婪和渴求,无数鬼修踏足宫邸只为夺取她主人的修为,她也曾冷眼旁观过,卑鄙地期许那俊美的男人被蚕食撕碎,她会偷偷去捡拾一块血肉,兴许能恢复如花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