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片凝寂中,屋内突然传来碗筷碰撞的声响。
瓷块清脆地相互触击,空气里仿佛都荡开了拆骨肉新鲜出锅的熟香,连筋带骨爆炒的肉味辛香诱人,勾肠牵肚,自带一段暖韵,仿佛将阴冷的玄关都渲染上了一重柔和的色调。
“妈妈……”
周怜闭着眼睛,都能想到厨房里正炖着肉汤,而母亲系着围裙,从厨房里端出拿手的家常菜式的模样。
再怎么躲避也无济于事。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痛痛快快地挨了完事。
“我回来了……”
【作家想说的话:】
达成新成就:在海棠写清心咒……联想到第一篇《邪神之眷》还写了金刚经,忍不住笑出声(喂)
下章弟弟撕破脸皮,不玩过家家游戏了,跟哥哥要动真格了w
床上念清心咒裸吊艳刑/“哥哥的身体真的好温暖”/爱与痛的凌暴
周怜连着深呼吸了好几回,才鼓起勇气踏进了家门,在玄关脱了制服鞋、放下背包后,慢吞吞地挪到餐桌前落座。
屋内没有开灯,黑黢黢的。捏着念珠的周怜全程低着头,心中疯狂默念着清心咒,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抬眼一看,差点一口气岔在喉咙里
桌上确实盛放着满案的菜肴,大盘叠小盘,密密匝匝地摆了足有七八碟,甚至还有汁水驳杂的炖汤。
只是,每一样都是肉,而且还是湿腻腻的活肉;其上血管鼓腾,似乎还在一震一跳地蠕动着,血丝横溢,绦虫般凝聚成线,争先恐后地涌出碗盘。
血渍特有的铁锈味蔓延,挤入鼻腔,扑鼻的生肉涩气堵得周怜胃里反酸,得亏他一直死死地咬着下唇,嘴里黏膜出血的刺激感盖过了气味带来的冲击,才勉强遏制住呕吐的欲望。
父母面无表情地垂着头,脖子埋得很低,都快伸进碗里了,手指僵硬地活动着,连血带骨地夹取着肉块,筋膜撕扯的闷响黏糊糊的,像极了一段活物爬动间的呓语。
碗里的米饭似乎盛好过了一段时间,完全没有热气冒出,米粒晾得发硬,还半生半熟的……
然而,这并不是最吓人的,最令他怵然噤声的是,父母眼前的米饭上都插着三炷香
这是死者专用的“倒头饭”!
周怜登即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咝咝”的气声有些大,另外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便投向了这边。
父亲的身体尤其僵滞,简直像是被线歪歪扭扭缝在一起的,动作的幅度一大就漏了陷,一个回头,头颅牵动着脖颈,脖颈带动着四肢,一下便将手边的酒杯和碗盘碰倒在了地上,发出“咔嚓咔嚓”的连番破碎声。
“你真是个废物。”
母亲瞳孔散了焦的大眼睛黯淡无神,掀起眼皮,尖冷的目光里满是鄙夷:“什么都做不好,连吃顿饭都把东西撒得到处都是,结局还是要我帮你收拾。”
“那又怎么样?”
男人猛地砸了碗筷,深插米饭的燃香颓然倒出,残火碰着餐布,立刻燃起了跃动的火苗,“噼噼啪啪”,一直往血肉上烧。
“如果不是我在外面辛苦努力养家,你们怎么能安安稳稳地呆在这里,吃好的用好的?”
“你在外面辛苦?”
女人皮笑肉不笑,眉眼弯弯地裂开纹路,鲜妍的红唇异常饱满,在香火的映衬下血濡濡的,带着骨肉的腥气:“我看是忙着播野种吧。只管生不管养,还送回家里让我负责拉扯,给的那点钱根本不够用,还得我自己把嫁妆一点点挪用做家当……”
言语间,对周元司这个私生子的憎恶和嫌弃溢于言表。
“贱女人,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两人彻底撕破脸皮这回是真的全身皮肉都在剥落的那种,眼冒血丝、脖爆青筋,大吵大闹的模样,似乎恨不得在餐桌上拿刀劈了对方。
“真是一天都不得安稳。”
白泱泱的月光下,周元司脸孔苍白,毫无血色的肌肤底色上,却有着一双晕着血迹的唇.
嘴角微微勾起,绽露出死者敛容化妆般的不详:“你们想把小怜哥哥吓坏么?”
说着,少年细长的甲沿挑起餐盘上的一颗心脏,活漉漉的肉块怦怦跳动着,表面勃涨的脉络在手掌间小幅跳动。
猩红的唇张开,粉色舌头沿着皮肉的筋舔撕,庖丁解牛般优雅,三两口便将这挣动的肉块蚕食吞啖了个干净。
末了,嘴角迸出一绺鲜血,像雪白能面上竖劈的花纹,撕开了那韶秀得好似面具的脸孔。
“一个两个,都只会说风凉话,袖手旁观”
这场战火殃及池鱼,很快波及到了两个孩子身上。
肌理剥落的女人鲜血淋漓,白骨森森的手突然凌空探过来,一把抓住周元司脖颈处的衣物,向上将人提了起来。
“所以呢,你为什么不救我,还让我一直停留在这里,被折磨成这样?”
女人怨恨已极,语气间发了狠地质问着周元司。
领口拉扯间,底下系拢缠好的绷带也跟着条条松开,少年冷白的脖子上,全是洇开的腥血红渍和被掐时的淤痕。
“停手!”
周怜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心怯胆憷,一直憋着气不敢说话。
可在周元司被妈妈迁怒脖子冒血的那一刹那,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瞬,身体在意识回过味前做了反应,忍不住站了出来,挡在弟弟面前拦住了父母:“这跟元司没有关系,他是无辜的……”
“哥哥的身体,真的好温暖啊。”
弟弟躲在他的身后,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
两人贴得很近,方才还不明显,当下肌肤碰触,表现得跟平时毫无区别的少年冷得像一块冰,伏在他的身后,像条蛇般收臂搂紧了他。
周元司呼出的气冷飕飕的,扑打着他的耳根,冷艳又旖旎,像极了蛇信分叉下的舔吻:“哥哥真的变得好男子汉啊,可要好好保护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