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骁懒懒一眼丢过去,伸手去端属下呈上的茶盏:“人呢?”
青霜沮丧地跪下:“属下失职,属下无能。”
他神色微变,倒也没多怪罪,低头饮茶:“跑了就跑了吧,孤已派了人在布庄守株待兔。”
夜间城门关闭,没有经他手亲自签发的令牌根本不可能出城,是而她们定会在那布庄子里躲藏,尔后转移,等过些日子再想办法趁着白日出城至于怎么出城,混在粪车里菜车里也是可能的。这些雕虫小技他见过无数。
这时又有一人气喘吁吁地跑来复命:“报……殿下!吴氏布庄里是空的,我们的人事先遵命不敢轻举妄动,刚刚进去才发现布庄里虽有烛火,但根本没人在……”
边说肩胛骨边在打颤,眼皮子底下放走了人,怎可能落得好的!大王一定会怪罪下来的。
递到唇边的茶盏险些不稳,斛律骁心间烦躁,将茶盏往地上一扔,登时一声清脆,茶盏四分五裂。十九忙道:“既然不在布庄,那也一定还在城中!属下这就带人挨家挨户地去查……”
“不必扰民。”
他起身,面上青气流转,压得两簇浓黑剑眉山云压顶的低。这女人!可真是够能跑的!
出外郭城的牌子全是他亲手签发的,城中哪有人有他也有数。心间略略一想,转瞬便明了。
为什么一向反对她进府的母亲闻说了赐婚后竟一次也没来闹过,又为什么上次她从白马寺回来季灵说母亲已接受了她。原来是,合起伙来骗他啊。
斛律骁冷笑了声,命十九道:“速去备几匹快马,随我出城,去龙门走一遭。”
……
却说谢窈三人自灯市上脱身后,并未再回布庄,而是赶到了隔壁的达货里与吴娘子碰面。
马车亦是事先备好的,一行人乘车赶至城西的外城郭门,用慕容氏给的那块令牌顺利出城,尔后转南,朝龙门方向行进。
马蹄声急,辘辘作响的车轮碾过如银月色一路南去,惊飞无数密林乌鹊。
车外鸟雀惊鸣狐鼠奔散,车中,惊慌了半夜的谢窈主仆才总算安心了些。“真是对不住,连累你了,吴娘子。”谢窈歉意地道。
吴娘子笑道:“我在洛阳城待了七八年,一口吴侬软语都成了关洛口音,狐死首丘,早不想待下去了,何来连累之说。”
又问她:“女郎呢?女郎回到兖州后可有什么打算?”
谢窈一笑,神色有些无奈:“我怕是……只能跟着兄长了。”
吴娘子自觉失言,忙道了歉,其疾的声音忽在外面响起:“女郎,前面有座驿站,我们可要去打点水么?”
作者有话说:
青骓:你跑啊,在城里逮不住你我不姓拓跋。
两刻钟后的青骓:???
来不及了,明天双更。依旧求评论呜呜呜呜。我不会告诉大家我是个能把评论看几十遍的人。我需要反馈。
走马灯出现在唐朝,但是汉代《西京杂记》里的青玉五枝灯很可能是其雏形。
感谢在2021-03-19 23:58:43~2021-03-20 23:5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hro、2190786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蜡笔小新眼子 66瓶;反正不是妖 32瓶;花椰菜揍蛋挞皮 30瓶;我们都是小青蛙、22198198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8 章
谢窈撩帘一瞧, 前方不远处果然矗立着一座驿站,被灯火勾勒出影影绰绰的轮廓,掩于树木阴翳之中。
南朝的兖州是侨郡, 本在洛阳东南, 谢窈畏惧对方会在东边守株待兔, 故而舍近求远, 往西南的龙门而行,打算经龙门再往东。
这驿站本是通往龙门的必经之地,但谢窈不知因何心底攀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道:“我们不是备了水吗?赶路要紧, 未免夜长梦多, 就别做停留了。”
其疾得令,在驿站门口往右一拐, 沿官道继续疾驰。前方却有一队人马手持火把呈一字型排开,其疾心知不好,迅速调转马头,另一队人马自先前埋伏的树林中小跑而出,再度拦住他们的去路。
谢窈听见外头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推窗一望, 数十名手持火把的禁军从灯火辉煌的驿站院子里跑出, 彻底将她们围住。一道悠闲的话声从馆中传来:“窈窈这是要去哪?”
“你我既已是夫妇, 做妻子的,不告知丈夫行踪便要独自外出, 这似乎不太合适吧?”
他竟来得如此之快!
谢窈纤骨颤栗, 后背颓然倒在车壁上。春芜迅速趴在车窗旁一望, 吓得牙齿皆在打颤, 哭着问她:“女郎……我们该怎么办……”
上回逃走魏王并未处罚她们, 这一次,哪里还可能轻轻揭过!
吴娘子与其疾亦是惊惶不已,谢窈摇头,扶着春芜的手站起,强撑着挂上一幅冷淡神情下车。车外带队的正是十七,他担忧地掠了春芜一眼,对谢窈道:“夫人,请吧。”
主上犹在气头上,夫人不会被罚,春芜这个做下人的可就遭了殃。杀鸡儆猴,主上这次定然不会放过她!
驿馆的客堂之中,斛律骁正与封述持子对弈,他们骑马,脚程不知比她们快了多少倍,又是抄近路,是故早到了一刻钟有余。
“回来了?”
屋中只他二人,十九与青霜都候在门外,烛灯粲艳的光辉下,棋盘上的棋局才刚刚开始。他语气闲适,视线动也未动。
棋案上还摆放着那盏明月美人灯,灯中蜡烛燃尽,已停止了旋转。却不知方才那般混乱的境地,他是如何将灯完好无损地带出的。
谢窈两颊微微一烫,看也不敢看封述一眼,低道:“此事是我一人策划,你不要为难他们。”
她本意是说吴娘子与其疾等人,斛律骁却笑了一声:“他们?”
“这个‘他们’,”他含笑奕奕地抬眼,视线如利矢,“也包括静之么?”
封述立刻离席跪地:“属下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