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斛律骁的声音,房门从外打开,他牵着芃芃同青霜走进来。
他看芃芃的眼神浸满了笑。芃芃却拉着张小脸,闷闷的,藕节似的白胖小手揉着挂了金豆豆的眼。看清母亲之后,“哇”的一声飞奔过来扑进母亲怀里:“阿母……”依赖极了。
原来她方才醒来不见了阿母,便吵着闹着要娘亲,斛律骁遂以带她找母亲为由,将人领到了这里来。
谢窈抱了芃芃在怀,安抚了她一会儿,贴着母亲柔软熟悉的怀抱,小姑娘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脸上的金豆豆也不掉了。斛律骁走过来轻轻刮了下她粉嫩的小鼻子:“那,既然找到了娘亲,芃芃该怎么谢我呢?还说不说我是坏人了?”
芃芃有些不好意思,害羞地把脸埋向母亲怀里,到底没那么厌恶与抵触他了。
喂了芃芃一小碗米粥,谢窈又抱她到窗前的书案下手把手地带她练了一会儿字。小姑娘很娇气,写了两个大字就嚷嚷着手疼,但在母亲的鼓励下还是耐着性子认真临完了一篇字帖,高兴地举起来给母亲看:“阿母,你看!芃芃写得好不好看!”
谢窈还未及答言,始终守在旁边看母女俩练字的斛律骁已应了,他温声道:“芃芃写得真不错啊,送给我好不好?”
他吸取教训,这回并未自称阿父。芃芃便很高兴地应了:“好呀好呀,那你要把芃芃的字挂起来哦。”
“我挂不好,芃芃带我去挂好不好。”
芃芃黑玉似的眸球灵动转了转,请示地看向母亲。谢窈脸上神情淡淡的,缓缓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就去。”芃芃兴高采烈地,拿着那幅字,去牵他的手往外走。
斛律骁把芃芃抱起来,驮在肩头上往外走,谢窈移目,瞧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已是第四日了。几日的相处下来,芃芃待他的态度已比一开始要好上许多。
他是鲜卑人,芃芃身上也流着鲜卑的血,许是这一层血缘上的亲近,芃芃渐渐地没那么讨厌他,不再一口一个“坏人”、“坏蛋”了。
可,他却似真的将芃芃认作他的女儿,若以此胁迫她同他回去洛阳,又该怎么办呢?
夜间就寝,谢窈斜倚在榻床上、手里轻摇着一把绢丝团扇,哄女儿入眠。
微风习习,芃芃在丝丝凉意中睡去,月牙眼儿乖顺闭着,瑶鼻下樱桃微张,鼻下更不住地吐着泡泡,十分可爱。
她看了一会儿,眼里柔情依依。这时门扉在身后轻响,斛律骁走进来:“窈窈。”
“出去。”她神色冷漠。
斛律骁不为所动,只道:“和我回去吧。带上芃芃。”
意料之中的反悔。谢窈心中冷笑,置之不理。斛律骁又道:“你和沈砚能有什么结果呢。他一文弱书生,父亲只是一方郡守,你们那个皇帝多疑得很,依我之见,沈家父子自身尚且难保,又要如何保护你们母女?”
话锋一转,又拿芃芃说起了事,“你虽不接受我,可芃芃到底是我的女儿,我可不想孩子随着他颠沛流离。”
他的女儿?
谢窈唇边嘲讽如轻烟曼云,坐起身来,冷漠睇他:“谁说芃芃是你的女儿?”
“我早就告诉过你,她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芃芃只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她是我回国途中捡来的孩子,和你,和沈家都无关。”
作者有话说:
还差几百字写到关键剧情点,实在是太困了先睡了。反正这次是会有进展的,就下一章,别急着喷两人没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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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9 章
“我早就告诉过你, 她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芃芃只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她是我回国途中捡来的孩子,和你, 和沈家都无关。”
仿若一记重锤砸下, 这话砸得斛律骁半晌都未曾回过神来。不是, 他的女儿……?
怎么可能不是呢, 芃芃分明就和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是他的女儿,会是谁的……
他呼吸微微急促,难以置信地看向她。谢窈神情冷凌, 唇角微微上扬着, 冷厉姝艳得彷如一枝凌雪而开的梅花。他想要再度确认,可目睹了她这幅神情, 又似乎没什么确认的必要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他终究还是开了口,嗓音发颤,神色有些黯然:“可,她和我长得那样像, 怎会不是……”
“真的像么?只怕是殿下一厢情愿的看法吧。”谢窈低下头, 替熟睡的芃芃掖了掖被她打翻的小被子, 轻声细语地说着, “芃芃的父亲是鲜卑,母亲是汉女, 所以也就有些你们鲜卑人的样貌。我是在青州的麦田里捡到她的, 故而给她取名叫芃芃。她如今已经五岁, 又怎可能是我亲生。这些都是很好查证的, 我没有骗殿下的必要。”
“自然, 即便她不是我亲生,我也一样视她为我亲生的骨肉,这辈子,我有她一个就够了。”
她看向芃芃的眼神如水温柔,与她冰凌似的语气判若两人。斛律骁一时被这真相砸得有些缓不过气,仍是不能置信的,怔怔看着床上熟睡的芃芃,又看看她。
母女俩的确是没有半分相似的地方。
她是柳叶眉杏仁眼,芃芃眉骨却稍粗些,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就如月牙。额头亦生得饱满圆润,即使五官秀艳精致,也是典型的北方汉女的相貌。
那么,从前觉得像,就只是他一厢情愿又先入为主的看法罢了……
他又想起她初回临海时探子所报。言郡守公子救回个带了个拖油瓶的寡妇,正在郡内广寻乳母,当初也是因此才没有怀疑。如今,倒也吻合……
指尖蹿上微微的凉,他回过神,仍是存了一丝自欺欺人的期盼:“可,那赤绳子……”
谢窈索性将放在枕下的那条小小的项链取出,素手微扬,铃铛就此完全暴露在璀艳的烛光下。
“殿下是说这个?”
她唇角微勾:“这不过是条普通的铃铛罢了,是她吵着她阿父给她做的,和殿下又有什么关系?”
斛律骁目光空洞,朝她手中的铃铛看去。
金铃光华璀璨,其上并无一丝纹路,光滑无比,并无当初他亲手镌刻上去的那行小字:海枯石烂,两情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