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费尔点了点头。

王予之并不能从中体会被肯定的骄傲，他只感到了宛如空间说说被挖坟一样的窒息感，这话他真的不知道怎么接。

“你猜我怎么来的？”这位眉飞色舞的小老头自顾自地问，“你肯定想不到。”

王予之看向他的导师，舍费尔一脸无话可说但习以为常的复杂表情，显然是传统保留节目。

对于这种“你猜”的问题，他一向的反应是当没听到，但这个老爷子真属于他的爷爷辈，王予之显然得回答。

于是王予之选择用一个荒谬的猜测结束话题：“您是乘地铁从地下直达的。”

“你的学生比你有趣多了，卢兹。”伯勒斯拉踩完，话锋一转，“我是从天上来的。”

这是一架非常典型的直升机，单旋翼带尾桨，浅灰色涂装，除了驾驶位之外还有一个副驾驶位。它典型得起码提前出现了三十多年，闪耀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机械美感。

“它美吧？”伯勒斯用手挡住阳光，问，“这是我改的。”

“令人心动。”王予之肯定道。

他想了想自己的资产，发现他对自己有多少钱一无所知，理财都是大系统在做，人类那一点稀薄的理财思维在大数据计算下不值一提。

“我有多少钱？够买一架吗？”王予之问当家管钱的人工智能。

系统给出了一个保守的数字：“折合人民币大概一千多万，足够了。”

王予之沉默了。他望向天空，温暖的阳光明晃晃地倾泻下来，照得人想流泪。此时此刻，他的前半生仿佛是一场巨大的荒诞悲剧，主题是“打工救不了贫穷”。

他缓缓问：“一千多万……？是不是比我继承的时候多了一位数？”

系统肯定地回答：“一千多万，我做了一些投资。您完全可以在不降低生活水平的情况下买一架。”

资本的原始积累在科技加持下完成得如此简单，传统工业已经不存在了。

“你想学吗？我可以教。”注意到王予之盯着直升机看了很长时间的舍费尔贴心地问。

“教授会开直升机？”

“我大概有四百多小时的飞行时长。”舍费尔回答。

一般来说，除了科研之外，很多大佬身上都有别的放松技能，比如他原单位聘用的断裂力学大佬爱好去交响乐团当指挥，热力工程大佬爱好当歌剧演员，但会开飞机的很少见，大概是给导师当试飞员的下场。

不过……机械工程师、飞行员、德国人，叠加在一起简直是完美的德意志帝国空军军官预备役，鉴于维多利亚时期再过几年就是一战爆发，这个笑话听起来非常地狱。

王予之顺手拔掉舍费尔立的时长flag这种介绍多数在事故解析视频里才有然后毫不犹疑地同意了。

“我能买一架吗？”他问伯勒斯院士。

“当然，现在它已经量产了。”

王予之把飞机下单到了实验室，由一个可靠的飞行员直接飞着送来，省去了陆上运输的麻烦。送来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引起了师兄师姐的围观，一大群人围着直升机啧啧称奇，这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开豪车装逼的感觉。

社交恐怖分子弗朗西斯科勾着他的肩膀问：“这个很贵吧？”

王予之低调而不失谦逊地回答：“还好，可以接受。”

学小型私人飞机没那么难，基本都能在50个小时以内搞定，王予之像是不想回家交公粮的中年男人一样，扯着理由硬是在实验室里泡了大半个月。

……主要是几人份的公粮交起来着实有些困难。

而尽心尽力的舍费尔教授也一直坐在副驾驶位给予指导，愣是为了他一个学生天天加班，简直感天动地。

他们决定从实验室的楼顶开始第一次独立试飞。來騰訊：酒5⑵10⑵8⒊

王予之打开燃油阀门，松开旋翼刹车，确定所有仪表正常、调整好螺旋桨后，启动发动机，拉起总距杆，配合脚蹬与操纵杆，开始垂直爬升。

景物迅速下降，高度急剧增加，今天是多云的天气，王予之穿梭在片状的高积云之间，视野间白与蓝不停转换。他的头顶是一望无际的苍穹与苍狗，底下是玩具般的建筑与河流，假使他在这一刻失事，就会从三千米的高空坠落，碎得难以拼凑。

搏命的刺激与毫无拘束的自由让人肾上腺素暴增，心脏跳得仿佛是直升机的发动机，呼啸的风带着头发张扬地飞起来，噪音掩过了其他声响，连他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

“我很开心，”王予之对系统说，“我喜欢这个！”

他连帅哥包袱都扔了，语气中透露出单纯的快乐。

“恭喜，”系统的合成音清晰地落在他的耳边，“我也很开心。”

直升机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甚至幼稚地超过了几只白鹭，飞到油表过半，才逐渐下降高度，熟悉的街道与景色渐渐放大，最后重新落在楼顶上。

王予之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

他穿着茶色的飞行夹克，黑色的防风镜遮住了大半张脸，紧身的裤子绷出漂亮的身体曲线，裤脚收进了长靴里。

黑色的头发已经被吹得凌乱，王予之用戴着皮质手套的手往后拨了几下，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的脸泛着兴奋过度的红色，看起来并不狼狈，反而是旺盛的、鲜活的。

硬底靴子在地面上踩出清脆的响声，舍费尔听得有些恍惚，他第一次意识到他的学生尚且年轻，正在人生中最好的时候，或许还能再长几公分，而他已经开始老去，开始一步步迈向终点，能长的只有皱纹和白发。

他们中间横亘着二十多年的裂痕，足够一个婴儿长成成人，或者一个中年人变成墓碑。

舍费尔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他徒劳地正了正自己的帽子，然后向王予之伸出了手……又悄悄抬起来，拍了拍王予之的肩膀。

“走吧，你得去休息一下。”

【作家想说的话：】

无论是飞行夹克还是直升机都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候，但我都架空了让让我吧！孩子只是想写耍帅！

题目来自《正确的卡多》名场面，这是一部恶毒到这么多年了我还记得的动画，都怪我被美貌白毛骗进去了……

不过话说大家真滴好爱我，我一周两更还有说我勤快的……仿佛看到家里的小弱智考上了60分那种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