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方不耐道:“没位置了?”

“不是,您之前用的会员卡应该不是您的吧,现在被对面停用了。”

那卡是一个搞实业的老板替赵安乾代持的,但实际上就是赵安乾在用,谢小方不知道赵安乾那边在搞什么幺蛾子,但这会他没空去问赵安乾。

“你们懂不懂变通,他的卡用不了就用我的,至于吗?”

“您的卡内余额不够支付低消的定金。”

谢小方一把扔了手机,启动车子径直去银行。

一张一张卡挨个刷过,无一例外,全被冻结了。

谢小方这时候总也要想明白是谢清锋在对他小惩大戒。甚至赵安乾那边都被打好了招呼不许再对自己施以援手。

谢小方可太清楚自己这父亲是个什么样铁石心肠的性子,所以当他搞清楚现在这情况后就觉得都没必要继续给谢清锋打电话,等安安稳稳过了这十天半个月谢小方去好好求求姚稚京,否则他现在越闹越反抗越上赶着祈求谢清锋越来劲。

只是谢小方之前一点存钱意识也没有,现在能用的钱只剩下wx钱包里小几万块,根本什么都不够做的。屋漏偏逢连阴雨,谢小方自己租的那间公寓下星期还要交房租,瞬间就又掏空钱包大半。

谢小方垂头丧气的开着车往学校走,才把车停好,便紧接着看见油表显示出即将耗尽的猩红色,谢小方呼出一口气来,他连油都要加不起了。不过谢小方此时倒也没太焦虑,谢清锋又不是第一次停他的卡,自己朋友那么多,油卡会员卡蹭一蹭,甚至借点钱花都不是大问题,只是需要控制些大额消费。

谢小方想到余嘉圆,不禁觉得省心塌实起来,余嘉圆好养活,什么都不乱要,谢小方一点不怀疑,哪怕自己不是被停卡,而是直接破产,余嘉圆也不会如那些拜金的金丝雀大难临头自己飞。

余嘉圆不会因为没有昂贵的手表和精心布置的餐厅而冷脸闹别扭,谢小方大不了不跟朋友厮混着大手大脚的花天酒地,他可以不再带余嘉圆住酒店,而是直接回公寓,买一些新鲜的菜让余嘉圆做,余嘉圆做的饭不输某些挂着米其林星级的餐厅,然后等吃饱喝足就抱着余嘉圆在床上滚一滚。花不了什么钱,也挺好。

此时谢小方烦躁恼怒的心情悄然平复下来,他两手空空的向着宿舍走去。

宿舍内空荡荡的,余嘉圆这时候估计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图书馆,于是谢小方没着急找他,换好衣服后冲了个澡提前点上水果和奶茶等余嘉圆回来。

余嘉圆下课后没去图书馆,更没回宿舍,他直接往活动展厅方向走去,下周要元旦了,学生会为了节日搞出各种活动来,那边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余嘉圆为了赚一天五十元的补贴和一些锅碗瓢盆天天去帮忙,虽然挺累,但闲着也是闲着,余嘉圆打算赶快再赚多点钱元旦的时候回家看看妈妈,给余秀芝一个惊喜。

余嘉圆花了两个小时分门别类整好了各色调研表格和活动方案,正在他要去帮其他人搬桌子布置场地时手机铃声响起来。

一串来源地为河北的手机号码在老人机的屏幕上亮着,余嘉圆觉得这串数字看起来既陌生,又有点感觉不太好的熟悉。

“喂,您好?”

“是余嘉圆吧?我是你占军叔。”

不用他自我介绍,在第一个音节响起时余嘉圆便听出来,这是母亲打工的养殖厂老板的声音。

余嘉圆心跳加速,略过寒暄,急道:“叔?是我妈怎么了吗?”

确实没有别的可能,试问还能有什么事情会让老板略过工人直接联系到工人的子女?

余嘉圆快哭出来,哆嗦着道:“叔,我妈没事吧?发生什么了?”

“啊那个,那个嘉圆你别急啊,没什么大事,就是你妈腿受了点伤。”

接下来张占军无所不用其极的详细描述了余秀芝的受伤过程,但万变不离其宗,他竭力的在把责任从自己身上摘除。

他说余秀芝不听劝,明明自己已经劝过了,非又接了其他雇主的小工活计,肯定是过劳,才会在为他赶牛进站时头脑不清使劲用鞭子抽牛,才会在牛发狂尥蹶子时没能及时躲过去。

“其实你妈就是受了点皮外伤。”张占军这么说:“我出钱给她检查了,更严重的是旧伤和慢性病,但肯定跟我就没关系了。”

张占军没给余嘉圆说话的机会,话紧到堪称咄咄逼人:“嘉圆,叔也不容易,欠了一屁股饥荒、现在你妈这样也干不了活,我也没义务帮她治病养着她,她不让我跟你说,但叔想着你是高材生,又在北京,肯定比叔有办法是吧?”

余嘉圆嘴唇哆嗦着,一阵阵头晕目眩,他强作镇定,并不去纠结张占军话里的真真假假和现实冷漠的态度,他问张占军母亲详细的情况。

张占军说的不太明白,最后还是找了医院的病历磕磕绊绊念给了余嘉圆听。

很严重,要很多钱。

余嘉圆得出这两个结论。

偏张占军还一点余地不留:“嘉圆,情况我都告诉你了,你看看怎么劝劝你妈,她干不了活了我要招工的,损失我就不问你们娘俩要了,但是你该帮忙劝劝你妈赶快从我的工人房搬出来腾地方。”

“就这半个月。”最后通牒。

余嘉圆恍惚着被抽走了魂,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活动礼堂,不知道怎么穿过的寒风凛冽,不知道怎么回的寝室。

第80章 第八十章

宿舍内温度高的发烫,除了暖气片外,二十四小时打开的空调液晶显示屏上显示着30,谢小方就坐在空调出风口下,一点也不觉得热,他穿着还是夏季材质的白色丝绸睡衣套装,只是容易着凉的肩背上裹了条杏色的羊绒披肩,他确实是长得漂亮,全身都是健康娇贵的粉白色,不说话的时候竟有几分算得上温柔娴静的气质。

室内外温差太大,余嘉圆刚踏进门便被迎面扑来的热气冲了一跟头,习惯了冰冷环境的肌肤迅速发热痛痒起来,余嘉圆怔怔顺着那股存在感极强的类似于糖炒栗子的香甜气看过去,正对谢小方的视线。

谢小方冲着他咧开嘴,表情有些难以察觉的僵硬,谢小方眨了眨眼,道:“hi。”

和余嘉圆的事情谢小方不是没想,相反的是他想了许多,但越想他觉得现在这情况越尴尬,余嘉圆是有错,可自己的反应和应对太激烈了,让谢小方都不太好意思讲道歉,况且事情过了好几天,余嘉圆应该不会主动提起,谢小方便决定直接当事情没发生过。

“你回来啦,今天课上的怎么样?”谢小方从椅子上跳下来笑盈盈冲余嘉圆走过去,柔声道:“没吃饭呢吧?我给你买了水果,你先吃点,然后想吃什么我再给你点。”

谢小方的态度太自然,余嘉圆都有点恍惚自己是不是忘了些什么,或者某些发生的东西只是错觉。

如谢小方所料,余嘉圆没有提起之前的情况,余嘉圆看起来懵懵的,透着股谢小方不喜欢却也喜欢的傻劲。

谢小方从余嘉圆背后树袋熊似的挂上去,亲昵的把脸蹭在余嘉圆耳根上撒娇,他说:“我可想你了。”

余嘉圆在谢小方靠过来的时候全身都僵硬了,身体记忆远比头脑更诚实清醒,肌肉的紧绷和神经性的酸痛证明着之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不是余嘉圆的幻觉,惨痛的影响依旧留存在身体里,成为了提示风险的本能。余嘉圆开始从另一个层面怕谢小方,以前也怕,但怕的是谢小方不开心,怕谢小方发火吵闹,但如今余嘉圆如畏惧那个不知名姓的恶徒般畏惧他,怕谢小方对他进行人身上的伤害。

余嘉圆下意识挣扎了两下,反而被谢小方越缠越紧,谢小方竟还很委屈似的,可怜巴巴说:“你干嘛呀。”

余嘉圆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很累,也觉得实在没有多余的脑子去想,远比这乱七八糟的感情更重要的多的事情出现了余秀芝的病需要医疗养护、母亲失业后的花销也需要填补。

余嘉圆很希望自己是不知道怎么办,而不是彻底没办法。

“你在想什么呀,不抱我就算了,还不说话。”谢小方如此耐心黏糊,其实并不是他真觉得自己错或者理亏,但他也没憋着坏主意,他愿意服软,只是很单纯的不想和余嘉圆分开,不想余嘉圆真的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