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乾晚上八点多到家，他如常的换衣服、洗手、陪余嘉圆吃饭，等收拾好餐桌之后他才跟余嘉圆说：“你妈妈不知道去哪儿了。”

赵安乾没有隐瞒：“我们不可能限制她的自由，她是今天早上出门去早市之后就没再回住处，电话也联系不上，监控查了，但有死角，我一直在叫人找。”

余嘉圆在听到余秀芝失联时就呆滞住了，等赵安乾说完都没反应过来。

“不会有问题的，没人会跟她过不去。”

余嘉圆死死咬着嘴唇，一块皮肉被扯到发白。

赵安乾用指节抵开他唇，再次强调：“不会有问题。”

这并非信口许诺，赵安乾继续道：“避开监控死角带走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妇人，求财杀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嫌疑最大的是谢小方，只有他才有理由有所图谋。”

“那你去联系谢小方啊！”

赵安乾抿抿唇：“我在努力联系，好了，别急了，早点休息吧。”

“你努力有什么用！要不是你们，我妈在我身边安安心心的身体好多了，也能出去散步捡垃圾了，都是你，现在一切都是猜测，你让我别急，让我好好休息，丢的不是你妈你不着急！”

“急有用吗？发泄情绪有用吗？我没用，那你去找？”

“我去就我去！”余嘉圆倔脾气上来，穿着拖鞋就往外跑。

赵安乾一把拦腰给他拽回来，怒道：“好好，急死我，累死我，我去，我就不该回家，找不到她我也死外面，这样你满意了吗？！”

魔法打败魔法，满不满意暂且不提，余嘉圆倒是不闹了。

第196章 第一百九十六章

赵安乾的脾气但凡上来可不是能轻易消的，他对别人较劲，也无差别在自己身上较劲，哪怕余嘉圆现在已经偃旗息鼓地在偷偷看他脸色了，赵安乾仍是冷着张脸拿起车钥匙和外套直接出了门，门被甩出很重一声响。

余嘉圆呆坐半晌，再三确定了受害者是自己没错，怎么更理直气壮的人反而成了赵安乾？他还发起火来了？说什么苦什么累，不是他自找的？余嘉圆憋屈的厉害，牙根里都在发痒，但他没有正确发泄情绪的渠道，既不会也不能像谢小方那样摔砸破坏，也没有独属于他的能倾听并给出意见的朋友，他想像赵安乾那样潇洒的转身出门都不行，没有钱、没有可去的地方。

余嘉圆忍着发酸的鼻子，最后也只是对着门小声说了句：“有能耐你永远别回来。”

余嘉圆几乎一夜没睡，他怎么能睡得着，与余秀芝的安危相比，赵安乾的心情和去留其实是很微不足道的东西，余嘉圆既担心带走余秀芝的人真是谢小方，又担心带走余秀芝的人不是谢小方。

其中原因并不复杂，担心是谢小方，因为他情绪太不稳定且嘴上没个把门，万一他说了什么出格的，那结果余嘉圆无法承担；担心不是谢小方，未知的情况更加复杂，针对于余秀芝本人的危险性会无上限增加。

天色渐亮，余嘉圆去洗了把脸，他打算等会儿给孙秘书打个电话，问问有什么新情况。

电话还没打出去人就来了，余嘉圆看着刚六点的时钟陷入短暂的沉思，孙秘书挂着对儿要掉到嘴角的黑眼圈，手里拎着满当当的早餐，非常不好地说“早上好”。

余嘉圆识趣地没问他怎么累成这样，也没急着问赵安乾的态度和余秀芝那边事情的进展，余嘉圆帮着收拾好餐桌，让孙秘书一起吃点东西。

“没事，我等下去单位吃，我就先走了，不然马上早高峰，堵车太夸张了。”孙秘书顺手剥出一个鸡蛋放进余嘉圆碗里，温和道：“大家都在密集地找，全是专业的人，你身体不好，急出问题来不是亏大了。”

余嘉圆低垂着头，半晌才轻轻“嗯”了声。

“圆圆，有些话其实我不该说，说了你听起来也不舒服，但是你知道总归是没有坏处。”孙秘书站起身，他显然没有长篇大论的打算，只等说完后直接离开，“你妈妈失联的时间能确定在你们在飞机上的时候，显然对方是了解了行程刻意找赵局联系不到外界的时候出的手，赵局落地后在路上知道的，他知道之后中午饭都没吃，叫在岗的人把手头工作全放下了，他亲自处理，交接到局、再到所，挨个打电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了多大事儿，其中少的那些流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被人拿出来狠狠参他一本，我知道追根究底还是他错在先，可你上次见到你妈妈的身体状态和生活质量，远不是之前任何时刻可以相比，甚至赵局的初衷也不会是在某一天把她弄丢，你哪怕再不待见赵局，最起码分不开的这段时间，就不要弄的大家都很不舒服，你觉得呢？”

孙秘书这说的实在是不能更掏心窝子的话，他跟余嘉圆认识了也快一年多，力所能及的帮助有、真情实感的心疼也有、嘻嘻哈哈仍有，但他几乎没为赵安乾说过好话，更遑论如此深刻地引导余嘉圆如何面对这段关系。如今能说出这样的话，归根究底是孙秘书把他真当做了自己人，赵安乾不是普通的富商巨贾，赵安乾看上去有一个非常宽泛的自由权限，但实际上这自由小的不能再小，时时刻刻就能泡沫般碎掉，但凡赵安乾那边出点什么事，余嘉圆不可能跑得掉，赵安乾已经开始为他昏了头，昏头就代表要犯错误。

哪怕是为了余嘉圆，赵安乾也不能犯错，更不能犯因余嘉圆而导致的错。

只是这些孙秘书不可能说。

余嘉圆没出声，孙秘书也不非要他做出回应，孙秘书相信他是个头脑清醒的孩子，话已至此，已经仁至义尽。

孙秘书的话余嘉圆听进去了，但表面意思容易理解，深意却需要慢慢揣摩，更尤其在余嘉圆对赵安乾这个人内核几乎毫无理解的前提下，在当下的时间完全明白属实是天方夜谭，总归是在心里埋下了颗种子，可能破土而出只是一个瞬间，也可能就静悄悄死在泥土里。

余嘉圆不知道想了多久，时间飞速流逝都没察觉。

思路被打断，是等密码锁再次响起来。

余嘉圆站起身，不确定是孙秘书去而复返还是赵安乾回来了。

但等防盗门被推开，两个人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余嘉圆彻底愣在原地，久久忘了反应。

出现在视线里的赫然是近一个月了无音讯的谢小方和被众人掘地三尺寻找的余秀芝。

“圆圆！你看，谁来看你了！”谢小方欢快清脆的声音响起，他亲热地挽着余秀芝的胳膊，探出身体热情洋溢地冲余嘉圆招手。

“今天周六，我就说你一定在家。”

谢小方乖巧地蹲下来替余秀芝找出拖鞋换上，接着飞奔过去拉住余嘉圆的手，甜笑道：“surprise圆圆！”

余秀芝此刻换好了拖鞋也上前来，她看上去也很激动，说：“你朋友跟我说你完成了大项目，老师奖励住好房子我还不信，没想到圆圆这么有出息，这房子太漂亮了，来的一路上好几拨安保来询问。”

她不知道的是正经安保可能就只有保安亭一波、本栋入口一波，剩下的都是赵安乾留在附近看护余嘉圆的人，但谢小方就那样光明正大的说这是学生家属要探望，俨然一副挟天子令诸侯的架势，那些人除了疯狂给赵安乾打电话，别的什么都干不了，甚至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谢小方用了不能更阳的阳某，釜底抽薪，一下子搅乱了赵安乾的全部布局。

第197章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余嘉圆精神恍惚地带着余秀芝把整个房间逛了一遍，等重新回到客厅坐下后他都回忆不起来刚才都说了什么、做出了什么表情和反应，但应该维持住了正常，因为余秀芝的脸上依旧挂着刚进门时的激动欢喜，她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余嘉圆的大脑到现在都没完全激活，耳朵里嗡嗡杂杂地听不清声音。

“阿姨，可以来帮我个忙嘛？我手机上买的东西都到了，鱼买成了鲜杀的，内脏我不太会收拾。”

谢小方的声音遥遥自厨房传出来，余秀芝闻言忙放下余嘉圆快步过去，她一离开，余嘉圆的思维恢复得快了许多，最直观的是他的听觉恢复了，他听见隔断内厨房中的清晰谈话声，谢小方矫揉造作地说“哎呀我真笨，阿姨太厉害了”、“啊我是不是有点碍事，但我学的很快”，余秀芝很快就说“你去跟圆圆玩着等吃饭就行了，用不到你忙活”，“快去吧，小孩儿不用进厨房。”

余秀芝把谢小方推着背送出来后才回去专心致志继续忙起来。

谢小方赖嘻嘻的笑脸在余秀芝转身的那一刻便敛下来，眼神中有一种过往中从不曾出现过的沉静，他走到余嘉圆身前站定，轻声喟叹道：“二十八天不见了，我真的很想你。”

余嘉圆一下站起身，死死咬住嘴唇闷不作声地把谢小方拉进最近的保姆房，亏得之前孙秘书住过一次，里面的杂物被余嘉圆收拾出大半，否则还真没有落脚的地方。

余嘉圆将谢小方抵在门板上，他紧攥住谢小方的衣领，压低声音恶声质问：“你要干什么？你他妈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