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乾看不出信是没信,倒是没继续问余嘉圆,只说:“在外面等不冷吗,快上车吧。”
“刚下来没多久,不是很冷。”
赵安乾回头跟一起出来的几个人打了声招呼说下次再见,又跟孙秘书说:“你去代我把领导们都送上车,没带司机来的帮忙叫好代驾。”
“明白领导。”孙秘书很快转身。
赵安乾这才重新把目光落在余嘉圆身上,余嘉圆咽了口口水,低垂的睫毛越颤越快。
赵安乾的手落下来,落在余嘉圆手上,余嘉圆禁不住抖了抖。
“手都冷了。”
赵安乾握住手,把余嘉圆的手握进自己手里,淡淡道:“孙秘书叫你来的?不想来可以不用来。”
话已至此,余嘉圆再笨也会摇头。
赵安乾不置可否地单手从大衣外兜里掏出香烟,余嘉圆终于可以从赵安乾手里抽出手,他为了动作自然,主动拿过打火机。
金属外壳掀开,滚轮设计的开关并不太适合新手操作,余嘉圆笨拙地搓了好几下才搓出火来,他急急往赵安乾唇边递,火苗太直,被风一吹差点撩上赵安乾眉毛。
“第一次给男人点烟?“赵安乾皱皱眉,微微低下头掰住余嘉圆的手,将火苗斜成靠一侧的角度,轻声说:“要向人反方向倾,另一只手挡住风,这是礼貌。”
“好,好的。”
赵安乾松开他手,慢慢吸了半支烟。
他将烟蒂丢进垃圾桶上的烟灰缸,而后冲余嘉圆低下头,余嘉圆瞬间绷紧身,这姿势很像将落下一个吻。
赵安乾却只是为他弯了弯羽绒服里的卫衣帽子,赵安乾语气无奈:“不勒脖子吗?走吧。”
他重新握上余嘉圆的手,余嘉圆愣愣跟着他走,半晌仍还没回过神来,赵安乾性格其实还好,除了下手特狠那两次,他好像没有太对余嘉圆怎样,要求不多,也不挑剔。可也就是他那两次下手太狠,余嘉圆没法不怕他,总有种生死一线的危机感,怕万一做错什么就招惹杀身之祸。
但现在,他们这么和平,甚至有几分错觉般的温馨暧昧......
“回来啦?刚才那辆劳儿都没人敢开,多给你小费了吗?”
“还小费呢,他非说我的信息跟平台提示的不一样,说我看起来太小 ,差点给我举报了,妈的开个劳儿还要白嫖我工费。”
好耳熟的声音,余嘉圆下意识回过头。
“唉,毕竟你年纪确实不够,用你爸信息没事还行,有事就不占理。”
“嗯呢,我再多等几单,等个酒鬼,最好男女都不分了的酒鬼......”
邱行光瞬间与余嘉圆四目相对。
他们两个,一个说在怀柔钓鱼,却在北京的寒夜背着折叠小车等老板需要代驾。
一个说在看书,却在明显气度卓然的老男人身边温顺逢迎。
邱行光的拳头攥紧了,余嘉圆冲他无意识地小弧度摇头,眼睛里满是惊惶。
赵安乾似有所感地侧头扫了一眼,余嘉圆连忙转回头,急急说:“好冷啊,起风了。”
“咱们走快点吧,车上暖和。”余嘉圆用力到掐住赵安乾手心,他声音是藏都藏不住的颤抖:“走吧。”
赵安乾侧着脸笑着看他:“好,都听你的。”
余嘉圆四肢僵硬错乱如新长出来的般,他直到最后都没敢再回头。
从转身那刻开始,余嘉圆断片了很长时间,尖锐的耳鸣声几乎顶破头腔,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一直在发抖。
他从车上一直抖到赵安乾的床上。
……
余嘉圆晚上的噩梦有了新的素材,梦里好多好多眼睛在注视他,嫌弃的、愤怒的、厌恶的、不解的、同情的,那些眼睛有男有女,有谢小方、邱行光、余秀芝......
别看我,别看我,不要再看了求求你们,我也不想,我真的不想,不要,不要......
我错了,我不做了,我不做小狗,我不做玩物,我不要讨好男人,不要站在大风口......
可不可以,别讨厌我......
余嘉圆满身冷汗地无声尖叫着惊醒,床头上夜视的电子钟表冷凄凄在亮,余嘉圆哆嗦着腿小声爬起来,在不惊扰到赵安乾的情况下回了自己房间。
他很娴熟的把衣柜再次腾出一个可供自己容身的地方,余嘉圆抱着自己蜷着自己躺进去,像提前十几几十年躺进自己的骨灰盒中。
第二天手机很安静,没有邱行光的信息,余嘉圆也不敢主动发,生怕这段友谊,或许是爱情,彻底崩溃。
余嘉圆更恍惚些,医院都没去。
他忽冷忽热,感起冒来。
下午五点多,赵安乾和谢小方一起进的家门,他们是在小区碰到的,谁也没跟谁讲话。
余嘉圆撑着疲惫的身体强忍恶心做了一大桌饭菜,这个时间,他经不起这房间里无论哪个男人的问责。
谢小方难得这么安静,他一句话都没讲,中途还自己去赵安乾的酒柜里拎了两瓶茅台出来自斟自饮。
赵安乾安静吃饭,并不出言询问劝阻。
终于,谢小方放下筷子,仰头又喝了一口白酒,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人,可大家都知道他在跟谁说话。
“等下去我房间。”
“我,我今天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