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来听到这里,不禁眉头皱得更深了些许。如此一来毫无线索,想要救人无异于 大海捞针……
“不过,那些抓他的人,我都认识……”可就在魏来暗自为此事为难时,老妇人的声音却又再次响起。
魏来一愣,抬眸看向胡素白。老妇人在那时继续言道:“他们紫霄军。”
“紫霄军?”这话出口,不待魏来做出反应,一旁坐在轮椅上一直安静听着此言徐?h忽的发声,接过了话茬。“三霄军军纪严明,又各司其职,紫霄与青霄二军都驻守于宁州边陲,只有少部分尚且未有训练完成的新军驻守城内。但宁霄城的布防从十余年前,楚侯收复茫州开始,便交给了赤霄军。就是令孙真犯了什么事情,若没有州牧大人的命令,那也轮不到他紫霄军出手,若真是如你所言,那他紫霄军便犯了大忌,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徐?h说这话时语气严厉,目光也直直的盯着妇人,似乎是能将对方看够透彻一般。
胡素白却在那时连连摇头,嘴里笃定又焦急的言道:“徐姑娘,老妇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诬陷紫霄军啊!我孙儿确实是被穿着紫霄军甲胄的甲士们抓走的,千真万确,老妇如何也不可能认错!”
“?h儿你好生休息,我陪老婆婆去萧家走上一趟。”魏来却忽的出言打断了二人的对话,他这般说道,便作势要迈步离去――并非魏来冲动,而是在听闻此事关乎紫霄军时,魏来便隐隐意识到了些什么。
他与胡乐的接触并不多,却能感觉到胡乐的圆滑。以他那察言观色的本事,想来很难招惹到什么大人物,那么如此一来紫霄军为何会对胡乐出手呢?
紫霄军的背后是萧家,萧家与紫云宫颇有渊源,紫云宫又一直极力维护着与天阙界的关系,而天阙界那位宋世子与魏来的仇怨自是无需多言,魏来思来想去,暗觉胡乐的遭遇恐怕真的与此事有着联系,若是如此的话,他自然不能置之不理,故而当下也没了迟疑。
徐?h见状眉头皱起,她神情古怪的看了那妇人一眼,心底似乎对于对方方才所言依然存有疑虑,她着实并不太相信,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妇人在那样昏暗与混乱的环境中能准确的确认暴徒的身份。但观魏来此刻的模样,似乎已经不打算再盘问下去,多少有些明白魏来性子的徐?h极为聪明的没有再出言劝阻,她沉吟了数息,便朝着已经走到房门口的魏来唤道:“阿来,等等。”
“嗯?”魏来回首看向徐?h,暗以为她想要阻拦于他。便宽慰道:“放心,我只是先去确定情况,看看人到底是不是被他们所抓,又是为何而抓,定不会冲动行事。”
“想什么呢。”但这话出口却招来了徐?h的一声娇责,“你这样去,恐怕连紫霄军的军营都进不去,见不着统领,你如何询问老婆婆的孙儿是否在他们手中呢?”
魏来一愣,神情略显窘迫,他问道:“那?h儿的意思是?”
徐?h白了魏来一眼,也不言语,反倒看向一旁恭敬立在一边的那位中年管家,轻声言道:“笛叔,麻烦你陪阿来走上一趟。”
那被称为笛叔的男人闻言点了点头,正要应是,徐?h却又言道:“多带些人。”
男人一愣,好一会之后方才反应过来,明晓了徐?h的意思。只见那男人迈步走到了正午的门口,轻轻跺了跺脚,随即将手指伸入自己的嘴中用力一吹,一声嘹亮的口哨声瞬息在魏府的府门中荡漾开来。
也不知是不是魏来的错觉,在那一声口哨之后,整个府门似乎蓦然变得静默了下来。而这样的静默所持续的时间却不过短短数息,而后院落的各处忽的响起一阵阵急促嘈杂的脚步声,一道道人影从院落的各处出现,来到正门外的院落前,一个个按照着阵列排开。魏来顿了顿,这些忽然窜出的家伙穿着打扮似乎都是今日在府中忙碌的那些家丁,可观这群人此刻纪律严明,气息肃杀的架势似乎远不是寻常家丁可以比拟的。
魏来皱了皱眉头,正疑惑的档口,却见那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迈步而出,走到了人群跟前。身下方阵中整齐排开的人群得见此景顿时纷纷面色一沉,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魏来的身上。
被院中这般响动所惊醒孙大仁等人也在这时走到了外院,孙大仁揉着眼睛看着院中的景象,嘟囔道:“咋回事?大半夜的是要做什么?”
孙大仁这样的问道,虽然并没有任何人给予他回应,但这个问题却很快有了答案。
只见那位管家打扮的男人转身朝向魏来,单膝跪下,嘴里高呼道:“暗霄军统领,笛觅任凭魏公子调遣!”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如何配得上这把刀?
紫霄军新军的军营坐落在城东临近城门处。毕竟是士卒训练之所,离百姓太近一来会惊扰百姓生活,二来也并不方便新军本身的训练。
紫霄军位于此处的军营谓之云字营,常驻士卒足有两千人之巨,他们中的大多数要经过为期一年有余的训练方才能正式加入紫霄军,成为整个燕地最为精锐的部队之一的一员。
魏来与老妇人一道来到这紫霄云字营门前时,时间已经到了子时。
军营外的街道上堆积了厚厚一层雪,直没过脚踝。铁木铸成的高大营门两侧,有铁架两座,分置火盆于其上,虽飞雪绵绵,但火盆之上,火焰却燃烧正旺。
府门森严,尤其是在这样的夜色之下,府门上雕刻着青面獠牙的凶兽之相,在那明灭不定的火光的照耀下,更平添凶煞之气。营门两侧还站着两位负责值夜的甲士,他们持刀而立,身形笔直挺拔,如雕塑如铁塔一般,任由风雪落满双肩,自己却纹丝不动。
胡素白毕竟年迈,瞥见那府门这番森然模样,心头自然惊骇不已,她的身子缩了缩,但还是指着眼前的府门朝着身旁的魏来言道:“魏公子,这里就是紫霄军的军营了!你快些想想办法,救救我孙儿。”
老妇人此刻心底定然是慌乱与惊惧翻涌,说起话来有些没有章法,魏来亦能理解这一点,但他还是不免在听闻老人话后,古怪的看了这老妇人一眼。他记得真切,那一日被他们所救的胡乐苏醒之后,曾说过他的婆婆,也就是眼前这位名为胡素白的老妇人的眼睛并不好使,平日里做事都得慢慢悠悠,视物要靠得极近才能勉强看清。这也是当时胡乐着急想要归家看望自家婆婆的主要原因之一。
可方才一路行来几乎都是老妇人在前面带路,虽然偶有迟疑,但并未走半点弯路,看样子对着城东的布局极为熟悉,而这本身便是一件极为值得考究的事情――在江浣水有意的布局下,整个宁霄城的东城区几乎都是军伍与各方要员的住所,寻常人百姓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必要来此处做些什么。更何况老妇人的腿脚不便,眼神亦不利索,她如何有机会来到这处呢?况且在这样的夜色中魏来都视物困难,这老妇人却能清楚的遭到紫霄军的所在,显然凭借的不是眼力,而是经常来此所累积下来的记忆力。可她这样一个胡乐口中年迈的寻常妇人,经常来此地作甚?
这样的疑惑让魏来的眉头微皱,但他却也明白此刻显然并非去深究此事的时候。他的面色一沉,在那时迈步走到森严的营门前,还未出言,营门前站着的两位负责看守的甲士便朝着魏来喝道:“军营重点,闲人莫近。”
魏来闻言停下了脚步,朝着那二人拱手言道:“二位军爷,我与这位老婆婆并非闲人,来此是为了求见营中统领,还劳烦通报一声。”
“见统领?”那两位甲士上下打量了一番魏来与老妇人,怎么看这二人的装束都并不像能认识这云字营统领的家伙,但出于稳妥起见,二人并未直接粗暴的驱赶魏来二人,而是问道:“你们见统领所谓何事?”
“是这样的,这位老婆婆的孙儿今日被紫霄军的人绑走了,我们此行便是想问一问老婆婆的孙儿到底所犯何事,又如何才能放人。”魏来自然能感受到这二位甲士目光中的轻视。但他并不恼怒,而是继续保持着平静的语调讲述此行的目的。
但这样的礼数却并未得到应有的尊重,在听闻这话之后,那其中一位甲士便顿时面露不耐烦之色:“滚滚滚!也不知道睁大眼睛看看我紫霄军是不是你们能讹钱的对象!快滚!”
“军爷!我是千真万确看见我那孙儿是被紫霄军的军爷们掳走的,就劳烦军爷通报一声,无论我孙儿犯了什么事,终归要有个说法吧?”一旁的胡素白见二人这般回应,顿时慌了手脚,她赶忙上前高声悲呼到,看那架势似乎准备就这样跪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给这二位甲士磕头求助。
魏来见状赶忙伸出手,拉住了老妇人就要跪下的身躯。胡素白此刻早已彻底失了分寸,她转头看向拉着她的魏来,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魏来的衣衫,言道:“魏公子,你想想办法,我就这么一个孙儿,要是他有何三长两短……”
“别在这处恬噪,要哭嚷也给我换个地方。”门口护卫的甲士冷哼言道,显然在这二人心中已经将魏来二人定性为胡乱闹事的乱民,态度自然也极为恶劣,观其此刻话中的不耐烦,似乎魏来二人若是再纠缠下去,这二位男子极有可能对魏来二人动武。
胡素白自然愈发焦急,她下意识的便要出言辩解,却被魏来的问话打断:“婆婆是否真的记得清楚,确实是紫霄军的人抓走了胡乐。”
老妇人一愣,转头看向魏来,却见魏来此刻正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她,仿若要将之看穿一般。但老妇人在那样的目光下并未迟疑半分,便赶忙言道:“魏公子老妇人所说的每一个字绝没有半点作假,若是有半点欺瞒,定招天打五雷轰!”
平心而论,魏来多少觉得老妇人在某些方面的表现有些古怪,心底对其也有些警惕。但这些古怪并不足以让魏来去全盘否定老妇人的所言,他尤其难以相信对方会做出有害于胡乐的事情。故而在再次老妇人的所言之后,魏来便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他回眸看向那座森严的军营,面色猛地一沉。
紫霄军能被称为燕地最为精锐的部队之一,自然不是虚名,那是靠着一场场横尸片野的血战打出来的威名。哪怕是作为预备新兵的云字营中的士卒,同样有着寻常人无法比拟的警觉。在魏来双眸一沉的刹那,那负责值夜的二人顿时脸色一变,各自的手纷纷摁在了自己所挎长刀的刀柄之上,他们盯着魏来,目光警惕,其中一人还喝道:“小子,这里可是宁霄城,我劝你不要找死!”
魏来不语,只是朝前迈出一步。
寻常布料做成的布靴踏入积雪,入雪三分。
积雪溅开,化作细小的雪粒如烟火一般绽放。
它们升腾、扬起、与天际落下的飞雪碰撞,然后各自粉身碎骨,化作更加细小的雪粒,铺散开来。
地面开始颤动,越来越多的积雪开始从地面扬起,朝着天际倒灌,细小的雪粒层层叠叠的铺散开来,转眼便弥漫了整个天地,
忽然有金色与血色的光芒亮起,贯穿这雪粒铺散白茫茫一片的天地,魏来再次迈步,他的衣衫鼓动,发丝飞扬,萦绕在这样的光芒与气机之下,方才看上去寻常的少年,此刻却宛如某位从九霄之上君临人间的神魔。
在这样的气势之下,那两位执刀的护卫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之前跋扈的气势转眼烟消云散,他们朝着军营大门方向退去一步,看向魏来的目光渐渐漫上了惊惧。
“你想作甚?难不成要强闯我紫霄军大营?”但饶是心头有所畏惧,但二人显然还是抱有些许幻象,至少以他们的见识看来,这世上应当不会有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毕竟紫霄军三个字,在对于整个大燕来说,都是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