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欣赏你的,但我们不是一路人,尿不到一壶。你人不错,可活得太窝囊,不像是十六岁的少年,倒像是六十岁的老头。”
虞桐悠哉悠哉的言道,脸上的神色如常,丝毫没有此言开罪他人的自觉,反倒自在得让被他奚落之人会暗自去怀疑,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
这已经是魏来第二次听见这样的评价了,他皱了皱眉头,说不上生气,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
“你看?”虞桐指了指魏来,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惋惜之色,他仰头饮下一口清酒,然后笑道:“真正十六岁的少年这时候怎么会问我为什么呢??”
“他得拎起拳头和我干上一架,这才是十六岁的人该干的事。”
魏来哑然,无心与明显有些醉意的虞桐争论此事,他又问道:“那你呢?你又是什么样的人?”
“我啊?”虞桐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看向魏来,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我永远都是十六岁。”
在虞桐不知清醒还是醉话的自我评价中,魏来与他的谈话落下了帷幕。
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虞桐很尽责的完成了他作为主家的任务――将魏来送到门口,在魏来与他告别,转身离去时,那位小侯爷又像是忽的想起了什么,突然发话叫住了魏来,言道:“三天后,朝廷削我虞府候位的圣旨便会抵达,那时你的那些仇人们会将精力放在我和城外的树林上,没时间管你,那是你唯一逃走的机会,好好把握。”
魏来却是没有想到对自己似乎并不太满意的小侯爷会忽然转了性子,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疑惑的转头看向虞桐,那男人却对于魏来递来的目光熟视无睹,继续自顾自的言道:“当然你也不用害怕他们之后会追上你寻你麻烦,你们可以慢慢走,距离翰星大会还早,好生看一看这宁州的风光吧,毕竟这样的景色以后想看也不见得能够再看到了。”
“而那些家伙,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他们应该会与我一起留在这古桐城,你也不用谢我,就当做我爹与你爹一场旧识,我代我爹送给你的礼物吧。”
魏来听到这处,心头一跳,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想了良久,终于还是收起了那些在走出祖庙前心底打好的腹稿。
一来他与眼前的小侯爷着实算不上熟悉,有些话说了也不见得能有什么作用,这二来,魏来清楚,如吕观山一般的人,是劝不了的。
所以,他在想明白了这些之后,朝着虞桐恭敬的一拜:“谢过小侯爷。”
“别别别!”虞桐连连摆手:“我可也不是完全为了帮你。”
他说道这处,忽的咧嘴一笑:“我只是打心眼里看不惯那几个圣子耀武扬威的模样。”
“十六岁的少年就该像我这样,看不惯的就揍,揍不过的就骂,你啊,得多多学学我。”
……
魏来回到客栈时,时辰已经快到亥时,虞侯爷没有留魏来吃饭的意思,魏来也只能饿着肚子。
好在小青焰善解人意,听说魏来未有吃饭,便麻溜的跑到了客栈的厨房,负责伙食的厨子已经回去歇息,小女孩便自己点燃了灶台,给魏来弄了一碗阳春面,味道倒还不错,只是刘青焰却也为此弄得灰头土脸。
躺在病榻上方才苏醒的孙大仁可不安生,见着了这番情形一个劲的嚷嚷着刘青焰这碗水没有端平,却被一旁的龙绣一语道破:“你只是哥哥,可小青焰的眼中,魏来可不只是哥哥。”
这话说出,小青焰是又羞又怒,气冲冲的甩门而去,惹了祸害的龙绣被魏来瞪过一眼只能赶忙追上,安慰脸皮薄的小青焰去了。
魏来又用自己并不精湛,或者说相当粗糙的医术为孙大仁检查了一遍身体,却不得不承认王道安的医术着实了得,孙大仁昨日那么重的伤势,这才过了一日,便好了大半,估计在修养个一两日便又可生龙活虎。
魏来有些心事,也没工夫陪着孙大仁胡闹,嘱咐他好生休息后,便在地上打了个地铺。
只是不知为何,他今日一闭上眼睛便会想起在虞候府遇见的人,他们说过的话,又想起那一天吕观山的那只蝴蝶,诸多事情压在一起,让魏来始终无法入睡。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夜,天色堪堪放亮,房门口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魏来被那声音吵醒,看了看蒙蒙亮的天色,又盯了一眼睡得正香,鼾声如雷的孙大仁,他极不情愿的爬出了被窝,随意穿戴好了衣衫,道了句:“来了。”
便走到了房门前,打开了房门。
于是乎一张白净如雪,眸含秋水的脸蛋映入了魏来眼前。
穿着一袭红色长裙的女子朝着魏来盈盈行了一礼,然后笑颜如花的言道:“早上好,魏公子。”
第三十五章 吃独食的魏来
魏来打了个寒颤,有些不可以思议的盯着眼前的少女。
在摇了摇脑袋,确定眼前并非自己的梦境后,魏来朦胧的睡眼泛上了寒霜,他盯着女子问道:“你来做什么?”
纪欢喜顿时微微颔首,一脸委屈的言道:“公子这么凶做什么,人家是来给公子送早饭的。”
说着纪欢喜提起了手中之物,那是一方檀木制成的食盒,看做工想来价值不菲。
魏来皱起了眉头,他可没有天真到能够相信这女子的鬼话的地步,事实上在与纪欢喜仅有的两次见面里,魏来所见的是女子轻易的操纵着她想要操纵的男人,尤其是乾坤门的那两位圣子,争风吃醋犹不自知,他们可不是如胡叙那般的纨绔子弟。能坐上圣子之位,至少代表着他们有可能登临那一道山门,这样的人物岂是寻常女子可以随意操纵着的?
显然除开那出众的姿色,这女子应当还有别的什么本事,而在魏来的心里,这女子也是比起那两位乾坤门的圣子更加可怕的存在。
他心存警惕,也自知不是对方的对手,自然不愿与之纠缠。
“姑娘的好意在下无福消受,还是请姑娘将之带给那位胡公子吧!”魏来冷声言道。
这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逐客令却并未起到魏来想象中的效果,那纪欢喜既无离去之意,反倒在闻言之后一阵轻笑:“公子原来是在生这个气啊?公子既然不喜欢,欢喜以后就不跟那胡公子玩就是了。”
说着,纪欢喜又低下了头,一脸的女儿娇羞,一副任君采撷的乖巧小媳妇模样。
魏来有些头大,他不知是该佩服女子的盲目自信,还是叹服她的自说自话。介于对方如此难缠,魏来决定用一个更简单也更直接的办法解决眼前的麻烦。
他退去一步,身子回到了房门中,然后伸手拉住房门,便要将房门合上。
纪欢喜见状,眼疾手快,另一是手豁然伸出,抵在了房门前。
魏来握着房门的手稍稍用力了些许,可那房门却纹丝不动。魏来暗暗心惊,抬头看向那女子,女子却面带笑意,言道:“公子怎么这么狠心,人家可是天没亮就起来为公子准备食材,公子怎么也得尝一尝吧。”
“魏某福薄,不敢受用。”魏来皱眉言道,体内的血气之力翻涌,神门轰鸣,就要动用全力将那房门关上。
可就在这时,女子的身形一矮,竟如脱兔一般从魏来的身下穿过,速度之快,待到魏来反应过来时,那女子已经坐在了屋中的木桌上,开始慢悠悠的打开了那食盒。
“栗子糕、翠玉豆糕、椰子盏、鸳鸯卷……”
随后一道道造型极为精致的甜食被女子从食盒中端出,每一道她都极为细心为魏来介绍着它的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