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心疼令宿平有些摸不到头脑,只能归咎于好兄弟被人欺负了自己却罩不住的懊恼。

所以课后,宿平拉阮软出来,躲到僻静之处才敢小声宽慰:

“那三皇子……白逸浩他算个屁!不过是借了皇帝寿宴暂时入了陛下的眼,论身份也不过是婢女所出,养在冷宫白担了皇子的名号,今日且由他耀武扬威,日后早晚要回他丧家之犬的身份!”

虽说天潢贵胄,架不住大商皇子多了,也就变得不那么值钱了。

再加上大商讲究世家门阀,向来以出身论资卑,三皇子虽身具龙血,架不住母族过于卑贱,是皇帝喝醉了酒所犯的一个错误,前二十年一直扔在冷宫无人教养。

所以丞相公子能大剌剌的直呼皇子的大名,按头骂他。

阮软记着梦里三皇子龙袍加身的样子,神思恍惚道,“你父亲……宿丞相他还支持太子吗?”

虽然不关心朝廷之事,但阮软隐约记得宿平提过这事。

“自然如此,”宿平纳闷道,“不扶持真龙天子,难道还要去扶持叛臣逆贼吗?哈哈哈……”

阮软:“……”

宿平自以为开了个很热闹的玩笑,却被阮软直不愣登的眼神盯的笑不出来了。

“额……怎么了?为何这么看我?”

即便蠢笨如阮软,也清楚的认识到日后若三皇子做了皇帝,定会清算太子党羽,宿家是肯定跑不了的。

所以他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如何跟好兄弟透露实情。

“算了,我就是有点饿了,早饭没吃好。”阮软道。

宿平见阮软竟然有胃口吃东西,立马高兴地说,“阮软你早说啊,正好我带了点心来,你最喜欢吃的玉宇楼,等着我这就让小厮去拿!”

见宿少爷风一样的跑远,阮软同情的看着他,心生同病相怜之意,也不等丞相公子拿点心回来,就自顾自的往家走。

阮老爷正在院内修剪他的冬青,见阮软踢踢踏踏的走回家,擦过他的肩膀往东厢走,又是一阵火冒三丈,大骂这二流子似的儿子,“竟然又逃课?!你小子是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啊,你给我过来!”

“爹,”阮软扭过头来,无精打采的说,“您就别骂我了,趁着我还健在的时候,好好对我。”

“……”阮老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眉头紧蹙道,“你在说什么?”

阮软回忆了一下梦里的细节,隐约记得三皇子是把他们一家子问斩的,又道,“不过你老人家也是,别一天到晚生气了,吃点好的喝点好的,省的以后上路了留有遗憾……”

这下子阮老爷算是听明白了。

于是阮老爷年近半百的人,拎过门后的苕帚疙瘩,追着阮软满院子乱窜,怒吼着,“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敢咒老子,别跑!”

阮软一边哀嚎一边道歉,被亲爹撵在屁股后面抽的嗷嗷直叫,一路窜回自己的小院。

方进院门,就被一人揽在怀中转了个圈。

男人结实的脊梁挡住了阮老爷的攻势,替少爷狠狠的挨了一下,竟然闷哼了一声。

不得不说阮老爷一个文官,在下手打儿子的功夫上真是磨砺的登峰造极。

阮老爷一看打错了人,缓缓撂下手中的苕帚。

被抽的鬼哭狼嚎的阮软躲在战奴怀里摸眼泪,战奴则面无表情的回头对老爷道:

“少爷怕疼,印子抽上去几天都消不了,您要打还是打我出气吧。”

阮老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听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背着手揣着苕帚走了。

阮软顿时绷不住了,犹如在外受了欺负的小孩儿般抱着战奴的腰大哭起来。

“就那么疼?”战奴略有些无奈道,“怕被打还去招惹你爹。进屋,我帮你看看。”

“不、不是……”阮软打着哭嗝道,“我今天在太学堂遇到了些事情……”

虽然战奴并不认为太学堂里会有什么人能给阮软委屈受,但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你挨欺负了?”

阮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期期艾艾的说,“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有一个很强的人要杀我,你会救我吗?”

怎么可能让你死?

战奴差点儿脱口而出,但又愣住了。

……为什么不希望这小白脸死?

这小子不过是受自己利用的一枚棋子,又蠢又好用,时不时可以调个情,拎到床上泄泄火。

在阮软期盼的眼神下,战奴沉默了半晌,问道,“会有多强?”

“大约是……”阮软思量再三,伸手比划着,“能够轻易掌握人生杀大权的那种强。”

“那我会在他动手之前,提前杀了他。”战奴沉声道,“若是武功不及,我会下毒,实在是杀不掉,就带着你逃跑,跑到他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

战奴这话说的很认真。

这话分明是想诓骗蠢笨的小少爷,进一步稳住他,让他更好的听自己的。

但垂头与阮少爷鹿一般湿漉漉的双眼对视,奴十一却心率加速,说的好像自己都信了。

“总之你要信的过我,普天之下论武功,没人会是我的对手,”战奴允誓般认真的承诺,“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死。”

一番话下来,令阮软彻底安了心,反而埋在战奴胸前哭的更厉害了。

奴十一听出了阮软赖赖唧唧要撒娇的意思,只得捉着这只哭闹不止的兔子回屋擦药。

擦着擦着……就又擦到床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