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晚上没睡,第二天拿着工资卡出了门。
他工作的时间并不长久,很多时候都矿工了,但是老板是个很好的人,竟然还给他发了两千块钱的工资。
祁漾第一次自己悠闲地坐着地铁来到市中心,走进一家店里,看上了一条黑色H花纹的领带。
这是他纠结了很久的结果,他送不了谢忱言太贵的东西,像手表、宝石钻戒他怎么也买不起,谢忱言给过他的东西,他一样给还给不了谢忱言。
这条领带,已经是他能给得起的最好的东西了,而且很实用。
钱一下子像打水漂一样花出去了四分之三,祁漾心疼得在店门口蹲了十几分钟,久到店里的工作人员出来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不好意思地离开,在商场里面转悠,因为谢忱言昨天没有回来,他准备一会儿直接把礼物送去谢忱言公司。
但是从电梯下去,他竟然在上行的电梯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谢忱言和一个外表看着文质彬彬的男人走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虽然保持着一定的社交距离,但是营造出来的氛围是祁漾没在自己和谢忱言身上见过的。
谁呢?
他抓着扶手失神地垂下眼眸,那个人看起来跟谢忱言按起来确实很般配。西装革履,气质相当。
他从电梯下来,落寞地站在一旁,身后人来人往,他却开始陷入沉思。
其实谢忱言身边一直都有很优秀的人,跟他们比起来,祁漾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就算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谢照礼也给谢忱言介绍过一些高知又温柔漂亮的女生,谢忱言因为性取向的原因自然不会跟她们发生什么,可是每每遇到这种情况祁漾都会自由自主地将自己拿去和她们对比。
次次都觉得自己差劲得厉害。
后面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祁漾在谢忱言一次次的冷漠探视后逐渐死心。
他总是能从其他医生口中听见关于谢忱言的事,说他今天又怎么样了,谢家的家族内斗呀,还有谢忱言即将订婚的消息。
那天祁漾破天荒被允许出来晒太阳,医生对他这个不老实的病人总是多了几分关心,隔着他几米的地方,站着几个护士聊着八卦。
“谢忱言要订婚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都震惊了,因为他不是才二十四岁吗,这么早就准备结婚了。”
“他结婚对象很漂亮,是林家的小女儿,两个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好般配啊。”
说着说着,几个人的目光就移到了发呆的祁漾身上。
在医院这几个月他瘦了不少,整个人像突然失去了养分生了病的树,迅速凋敝枯死着。
阳光很好,海市冬天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他出神地坐在地上,衣服遮盖下的伤疤隐隐作痛,在绿色的草地上,他是那朵独一无二即将凋敝的花。
晚上的时候谢忱言也破天荒地来看了他一次,医生总在谢忱言来的时候把祁漾束缚在床上,因为这样可以避免祁漾乱动把身上那些伤口流露出来。
那个晚上祁漾却没反抗,连镇定剂都没有打,只是一直哭,泪水不断地从眼角滑落。
他偏头看着站得笔直的谢忱言:“你要结婚了?”
谢忱言没有回答,帮他理了理被子,伸出大拇指用指腹擦干他的眼泪:“快好了,再等等,我来接你回家。”
祁漾眼里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谢忱言一张手贴在他脸上,他沉默地偏头躲开。
“你在医院好好的,我先走了,公司很忙。”谢忱言收回手,盯着他圆润的后脑勺,幽深的瞳孔里倒映出三年前他最后一次见到祁漾的模样。
祁漾从医院离开后在电视上看见过那个漂亮的林家小姐,确实很漂亮,身上有一种知性美,和谢忱言确实很般配。
不过谢忱言最终取消了婚礼。
时过境迁,当祁漾再次看见谢忱言和其他人出现在一起,心里升起的想法依旧是般配。
吐出一口气,祁漾抬脚要走,肩膀却被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掐住:“祁漾,怎么在这里?”
他吓了一跳,回过身看着谢忱言,眼睛有些酸胀,有些委屈几乎一涌而出。
刚才那个男人就站在谢忱言旁边,大大方方地跟祁漾打招呼,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
祁漾想了很久,终于从记忆里翻寻出一点属于这个人的痕迹。
“庄禅。”
他轻轻叫了一声。
是谢忱言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但是两个人并不熟悉,某种状态下相处起来还有点尴尬。
庄禅也有点不适,指着楼上说:“我女朋友在等我呢,要不我先走了,你们去玩?”
谢忱言点头说嗯,拉着祁漾的手带着他往楼下走。
祁漾下意识把手里的购物袋往身后藏了藏,但其实早就被谢忱言注意到了。
这种奢侈品的包装太过突出,他甚至隐约能猜出里面装的什么。
但是他没有问,他等着祁漾自己开口说。
昨天的生日错过了并没有关系,如果祁漾愿意对他付出的话,任何一天都能是他的生日。
到了停车场,祁漾抱着包装袋就开始抽泣,这几天以来的委屈一涌而出,他吸着鼻子,很小声地啜泣。
谢忱言把东西从他手里拿出来放在后面,问他:“哭什么,我真的不找你了,你又不高兴了?”
“祁漾,你有时候真的让我觉得很难办。”
“靠近了怕你腻,离远了我又舍不得,我对你已经产生了一种过于偏执的依赖,会对你做出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
“我常常在告诉自己,要尊重,要体谅,要爱护。可是一旦你总想着要把我越推越远的时候,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让我总是阴暗地产生许多变态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