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们没有降落在橡树镇，而是选了距离橡树镇约十公里外的一处山坳里，然后各自乘坐小型飞行器，错开时间来到橡树镇。

橡树镇的交通枢纽处已经停满了各色载具，有豪华私人飞机，有通勤飞行器，也有旅行团的空中巴土，上一次他们来的时候，停机场还大半空着，这一次已经需要专门的管理员来安排位置。

陆澜起是最后一个进入橡树镇的，那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山，他在核对门票和扫脸的时候，不免有些忐忑，虽然前三个人都顺顺当当地进去了。

门卫将门票还给陆澜起，微笑着说：“欢迎您回到橡树镇，帕斯托雷女土。”

陆澜起点了点头，他绷着神经，提起裙摆，以最从容的模样穿过了大门。

“女土！帕斯托雷女土！”门卫喊住了大步往前走的陆澜起。

陆澜起的心脏紧了紧，他回过身：“怎么？”

那沙哑粗噶的嗓音让门卫愣了愣：“呃，您的仆人马上就到了，他将把您和您的行李直接送往下榻的旅馆。”

“哦。”陆澜起从精致的珍珠手包里拿出一只烟，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垃圾桶，“我本来……算了，一会儿再抽吧。”

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开着摆渡车来到他身前，殷勤地向他问好，将他的行李提上车，从周围人注目的反应看来，这应该是vlP/vlc客户才有的待遇。

在去往旅馆的路上，他的通讯器里收到了一条新的信息：“尊敬的米娅·帕斯托雷女土，欢迎您回到橡树镇，我谨代表小镇所有公民祝福您赐予节快乐。作为小镇的重要客人，您可以在旅馆休息或者四处逛逛，如果您需要导览服务，可以拨通这个号码，我们将随时恭候。”

同时，其他人群组消息里分享和讨论他们对赐予节的观察。

米娅的虚拟号码此时就架构在陆澜起的通讯器里，这个复制来的号码被设置成只有在橡树镇的范围内才有效，之所以没有换一个新号码，也是因为vlc的通讯号码不能随意更换，正常来说，一个人的通讯号码一辈子可能都不会换，如果换了肯定会引来怀疑。只是一个通讯器架构两个号码，当信息特别多的时候，陆澜起必须仔细分辨，不免有些混乱。

到旅馆放下行李，他们约定一会儿在集市上碰头。在赐予节期间，橡树镇预计会接待超过一万名游客，而集市几乎是人人都会去的地方，那里有美食美酒，有商店，有小贩，有表演，还能见到很多他们在节目里就熟识的面孔。

陆澜起正准备出门，突然收到一条信息：为什么不回我消息，我知道你也来了。

这个虚拟号码在陆澜起的通讯器里只有沟通功能，并没有复制米娅的通讯录，所以对方是谁，他根本不知道，但是这个语气显然是很熟识的。

陆澜起思索了一下，回复了一条：所以呢。

对方回道：我们见一面，算我求你。

完了，这十有八九是有情感纠纷。陆澜起想过在橡树镇可能会碰到米娅的熟人，但如果是这种关系，那简直是最他妈糟糕的情况了，他本来演的就不像，在有过亲密接触的人面前恐怕几分钟就会露馅儿。

思索片刻，陆澜起决定以守待攻，先不回复，看看对方接下来的反应，是接着发很多信息，还是会直接找到他本人，到时候再想办法吧。

他让前台叫来一辆摆渡车，将他送去了热闹非凡的集市。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陆澜起在路上就已经开始抱怨，因为对方又接连发了几条要求见面的信息：“怎么办，这位女土真的有熟人来了，而且很可能是旧情人，非要跟我见面。”

“见面一定露馅儿。”李兰斯给出判断。

沈初也道：“对，无论多么高明的易容或者表演，只要跟很亲近的人接触，都是藏不住的。”

松川信平询问道：“仙仙，还没查到那个人是谁吗？”

治安总署的信息平台是现存的全世界最发达的数据库之一，要根据一个号码查到登记使用人，就是几秒钟的事儿，但是从陆澜起将号码提供给宋仙仙，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奇怪。”宋仙仙说，“这个号码的原登记人是一个122岁的男子……”

“年纪是有点大，但或许他身体好。”在人均寿命超过百岁的新纪元，最长寿者的记录目前保持在148岁，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活过120岁且还能自由行动的也挺常见。

“不，他已经死了，在末日战争中就死了。”

这次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智联时代开启后，政府逐步完善出了一套高效且简洁的社会管理系统，一个人相关的所有信息都关联在一个代码之下，家庭、社保、信用、通讯、履历、财税等等都与这个代码绑定，它就是人类的“条形码”，囊括了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的所有数据。虽然这种方式长期被民主团体反对，但它好处太多了，把这些数据放进各种模型去运算，能大大提高生产效率和分配方式，也便于管理、调度和统计，还能增加政策制定的有效性，更能最大程度地避免贪污、洗钱、偷漏税等犯罪。这套系统实施后，犯罪率大大下降。

当然，带来的弊端也很多，但是在那个科技飞速发展的年代，所有不和谐的声音都被淹没在了滚滚向前的浪潮中。

这套系统在新纪元已经不能完全运转，主要原因就是算力的断崖式下降和很多智联基础设施被破坏，但“一人一码”的规则还是保留了下来，于政府、于个人，这都是最节省成本的方式，一个人使用别人的代码在很多地方都行不通，但他依然这么做，那必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个人选的还是一个死人的号码，他的身份和动机就更可疑了。身为探员，他们敏锐地嗅到了犯罪的味道。虽然这个人可能和他们要调查的事没有关联，但如果他也是vlP，会和米娅同时出现在地下俱乐部，就容易对他们的行动造成影响，或许有必要提前清除这个隐患。

“能不能在橡树镇里定位这个号码的位置？我去会会本人。”李兰斯说。

“可以，但是现在橡树镇人很多，如果他在人口密度非常大的地方，就无法精确到个人，我先看看。”

十分钟的时间，陆澜起来到了集市。他几天前也在这里闲逛过，那时候人流量尚可，适合走走停停地感受一下小镇的风土人情，但现在的集市热闹非凡，一眼望去全是打扮得奇形怪状的人，嘈杂又拥挤，因为人太多，这里的信号都变差了，他们沟通了半天，才在一棵大橡树的周围聚拢，但彼此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时，宋仙仙的声音传入耳中，吓得陆澜起血压上升：“这个人也在集市，而且离你们只有不到一百米。”

陆澜起下意识佝偻起腰，但又想起自已穿着一身清宫服还戴着面具，和平时的形象差别很大，那个人就算站自已面前，也不可能认出来吧。

“我们去看看，仙仙，你指一下方向。”李兰斯道。

“信号不太好，可能会有延迟，你们先往大橡树的东边走，大约一百米左右，有一家卖水晶饰品的店，他就在那附近。”

除了陆澜起以外的三人，都以悠闲逛街的状态往东边移动，松川信平停在水晶饰品旁边的玩具店，看着橱窗里的小玩意，沈初在看街边的魔术表演，李兰斯则在那附近晃荡。可是这里人太多了，尤其是那个魔术师，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上百人，如果没有精确定位，根本无法分辨。

“还能更精确一些吗？”沈初问。

宋仙仙答道：“不能了，你们的定位几乎重叠了。”

“要不然小陆给他回一个信息？”松川信平提议道。

“你们能在现场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准确发现谁在那一刻收到信息吗？很多人还在录像呢。”陆澜起道，“这肯定不行。”

沈初说：“试试给他发一个病毒广告呢？高分贝音频，他会受到惊吓，这个表现会很明显，也许能发现。”

“好的，稍等。”

几分钟后，宋仙仙说：“我要发送了，你们注意观察周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