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陆澜起走到白羊身边:“进去吧,不会直接杀你的,游戏有游戏的机制,想办法活下来。”

白羊看向自已的泡泡,眼神绝望而悲切,他看的并不是那个金属球,也不是屏幕前两万双嗜血贪婪的眼睛,而是他迫切想要见到的家人,他含着泪说道:“梅梅,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见到爸爸,对不起呀,对不起……爸爸最爱你。不管怎么样,你要好好活下去。”

留下这段遗言,他走向了铁处女。

陆澜起状似送他过去,实际在偷偷近距离观察这台亚瑟的特征它在前三期没有出现过。

亚瑟迭代过六次,每一次在外观上都有一点改变,只要查阅资料,就能确定它的批次。他家也有一台亚瑟,是公元时代的最新版本,他可以确定眼前这台不是最新版,但是,这台比他家的更新外观上的新。

一台亚瑟的厂家指导服役年限是20年,他家的亚瑟在老陆的长期维护下,已经工作了三十多年,内外都替换了不少非官方的零部件,像一台缝缝补补、历经沧桑的老爷车,能开,但性能大不如前。而眼前这台亚瑟,就连金属的磨损都很轻微,这说明它是一台几乎全新的机器人,很有可能是刚从地底下挖出来的。

这个时代有很多人专靠寻宝为生,所谓“寻宝”,就是到处去寻找、挖掘公元时代的遗产,也有不少寻宝类的实况节目。联合政府并不反对这种行为,只是立法规定挖到了战略性物资必须无偿上交。

家庭服务型机器人虽不属于战略物资,但属于贵重资产,而且这么新,特征明显,无论是正规渠道买卖,还是黑市流通,都会很快查到线索。

亚瑟打开了刑具的两扇门,上面布满了二十多根铁钉,每一根都又粗又长,很难分辨其上黑红斑驳的痕迹是绣还是血,亚瑟把钉子一一从内部往外推,钉子的头从孔洞里探了出来,全部推出后,亚瑟把头转向白羊。

白羊颤抖着走进了铁处女,亚瑟将白羊的脖子、双手和双脚分别用铁环固定在刑具上,白羊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就如死鱼般不再动弹,铁处女内部空间逼仄,尺寸竟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十分嵌合。

亚瑟合上了门,眼看着根根铁钉向自已的身体逼近,白羊大叫一声,徒劳地向后缩,铁钉最终停留在距他皮肤寸余之处,铁处女破洞的位置,刚好露出了他布满惊恐的一只眼睛。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第一轮挑战就已经如斯恐怖,没有人敢去想象接下来自已将要面临怎么样生不如死的处境。

面具人用力鼓掌三声:“接下来,我要宣布第一轮挑战的规则,请所有玩家朋友都认真听,因为这是一场合作的游戏。”他走到了铁处女旁,手伸向后腰处,抽出来一把锤子,戏谑地在钉子上方挥舞,却不真的落下,“下面,我们将对白羊进行‘审判’。”

射手走到了陆澜起身边,推了推眼镜,低声说:“奇怪,之前不会这么快出现玩家互动的。”

按照前面三期的规律,需要多名玩家参与的挑战都出现在中后期,因为面具人所谓的“合作”,实际就是利用人趋利避害的本能逼迫玩家互相戕害,但在游戏一开始,大家对血腥和死亡还没有真实感,普通人很难在短时间内摒弃道德与良知去伤害无辜的人,这种“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的兽性是随着游戏进程被一点点激发出来的。

“可能是第三期流量不理想,一开头就需要爆点。”陆澜起暂时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射手点点头:“对了,你也从九安来?”

“嗯。”

“我们是老乡。”射手压低声音说,“小老弟,实际上看过这个实况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过去三期没有人活下来,但我们合作的话就大有可能。你放心,我不要钱,只要活命。”

陆澜起用余光扫了射手一眼,他开始着重分析这个男人。

此人脸上的眼镜是一个罕见的玩意儿,早在几十年前,人类就摆脱了“近视”这种残疾,眼镜变成了智能穿戴设备的一种,或者特殊场景下的防护用品,但射手脸上戴的是一个传统的、真正的眼镜除了装饰没有别的用途。

末日战争后,人类进行了长时间的集体反思,由此产生了一种反自由主义的思潮,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是造成分歧、偏见、矛盾、仇恨并最终诱发战争的主因,这种思潮认为人类不该以国籍、民族、宗教、阶级、肤色等等因素划分群体,不该追求个性和差异化,只有消除个体意志,强调统一的集体意志,才能避免人类文明的彻底毁灭。

在地下堡垒那暗无天日的时光里,这种极端思潮在短时间内获得了大量拥趸,联合政府建立纲领之初,不得不将他们的部分意见考虑进去,再加上物资的极度匮乏,人们穿着样式统一的防护服,吃着成分统一的合成食物,住着结构统一的避难所,个体差异确实被大范围地消减了。

但自由意志的火焰永不可能扑灭,人们依然会在有限的条件下追求自我的表达,戴一点与众不同的饰品是常见的操作,比如射手的黑框眼镜。

这种“个性”,在联合政府和大企业中都是不受欢迎的,可是射手说他的工作是数据维护员,能雇佣专员来维护数据的,通常不是一个人能随意彰显个性的地方。

这个人很有可能在撒谎。

一个人不可信,但未必不可用,陆澜起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好。”

面具人高声道:“规则如下,在场的每个人依次做法官,你来判定白羊是否有罪,如果有罪,需要你亲自执行一根钉子的惩罚。如果所有人都判定白羊有罪,则白羊受到十一根钉子的惩罚,如果所有人都判定白羊无罪,则白羊被释放,铁处女流入下一回合。最后结算,如果判定白羊无罪的人多于判定白羊有罪的人,则判定白羊有罪的人替白羊接受一根钉子的惩罚,由白羊执行惩罚,如果结果相反,则判定白羊无罪的人,代替白羊接受一根钉子的惩罚,依旧由白羊执行惩罚。上述每一根钉子的位置,都由执刑者决定。”

第4章 第四章

陆澜起开口道:“我有问题。”

“问。”

“第一,如果铁处女流入下一回合,下一回合的游戏规则是否和这一回合一样,第二,做法官的顺序是怎么样的,谁来决定。”

“下一回合的游戏规则保密,顺序由白羊来决定,但只能选择排名正序或排名倒序。”

这次的游戏规则让白羊的生存可能变得极低。

白羊能否活下来的关键就在于排名倒数的那两三名玩家,如果想要全员安全,则必须所有人都判定白羊无罪,那样一来,白羊不仅无伤通关,还获得一次豁免权,这对于排名倒数的几人来说十分不利,本身他们的票数就很接近,白羊活了,下一个进铁处女的就是他们。

排名高的人暂时不受白羊的威胁,自然不愿意把钉子钉进别人的身体里,普通人作恶是需要强大的动因去克服罪恶感的;中间档的人摇摆不定,他们的选择会随事态的发展而变化,毕竟谁也不想成为票数低的那一方来承担一根钉子的代价,排名低的人未必都希望白羊死,但肯定不愿意让白羊无伤通关,毕竟他们之间有竞争关系,何况,如果排名低的人选择判定白羊有罪,但最终结算时属于少数方,那么极有可能遭到白羊的报复。

反复权衡,作为一名排名低的玩家,最好的选择竟然是一钉子钉在白羊的要害,让他死,这样他既不会挤压他们的排名,也没有能力再报复他们,同时铁处女也不会流入下一关,一举三得。

在场所有人都相顾无言,思考着同样的问题,也同时想到了这最有可能出现的死局。

面具人晃了晃锤子:“现在你们有十分钟的讨论时间,如果不想讨论,也可以马上开始审判。”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陆澜起,陆澜起看了看排名倒数第二到第四的玩家,分别是摩羯、双鱼和巨蟹,摩羯是个体型瘦小的男子,双鱼是个看上去颇有个性、其貌不扬的红发女子,巨蟹是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这三个人和白羊一样,都存在一些明显的短板,让观众质疑他们的生存能力。

双鱼挑了挑眉:“怎么,你觉得我们就一定会害他吗。”

“你会吗。”陆澜起反问道。

双鱼怒道:“换做是你,你怎么选?你排名第一,又看过前三期,这么有优势,当然不会考虑排名低的人的死活,反正我们都死光了,就没人妨碍你发死人财!”

摩羯叹着气:“我不想进铁处女,我宁愿上别的刑具,能让我死个痛快就行,我有幽闭恐惧症啊,那玩意儿吓也能吓死我。”

巨蟹看上去稍显笨拙,但他的表现却并不失措,他分析道:“我知道大家在来这里之前都是普通人,我们彼此不认识,也不想伤害对方,但是这个游戏本身设计出来就是为了伤害别人,肯定不会有十全十美的办法。”他看向铁处女的方向,“抱歉,生死关头,我会优先考虑自已的利益。”

“你的意思是你要判他有罪吗?”射手问道。

巨蟹抿了抿唇,未置可否。

“为什么我们不能先让他无伤通关,下一关再根据规则想别的办法呢?”双子站了出来,“我刚刚撒谎了,我不是点进来就马上关掉了,我看完了一个回合,后来确实是因为太血腥了就没看了。就像天蝎说的,每一个关卡都不是必死的,它会给人留一线生机,让人挣扎求生,增加节目的观赏性,所以,下一关也一定会有活命的办法。”

巨蟹道:“可是天蝎也说了,就算活下来的,也无一例外会受伤,我们这次确实可以让白羊无伤通关,那下一关呢,能保证无伤还是能保证不死,这对下一关的人公平吗?”

“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果让铁处女流入下一关,下一关的规则一定会严苛很多。”射手道,“这个游戏不可能长时间不见血腥,观众会有意见,流量也会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