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结案
张启山归来之时,盘花海礁案结案。
莫云高昔日濒死时见到一个异人,不似常人,异人救了自已,并用自已的血帮其解围。
之后机缘巧合,坐守了北海,岁月流转,心中对异人的事念念不忘。他当时问了异人,这身无常的能力是先天还是后天,异人告诉他是后天,于是心生不平。得势之后,所得甚多,恐惧失去,于是他希望能够再见异人,问询方法。为此不惜散播瘟疫,逼异人出现。
为获取当年传播瘟疫相同的病症,查阅资料,在南洋劫持船只,挖掘礁石沉船,得五斗病苗。却遇到南洋档案馆的人阻挠,于是策划了南安号事件,试验病苗传播速度,并屠杀南洋档案馆的人。张海盐、张海琪幸存,于当年火车上得到莫云高实施阴谋的证据。长沙布防官张启山去往北海,接管莫云高的领地,以雷霆手段更换守军,枪决莫云高的亲信。莫云高从南京回北海之后,北海已经易主。张启山在码头围捕莫云高,莫云高逃入桂西深山,不知所终。
在莫云高的宅邸发现了很多无名尸体。莫云高热衷于神经毒气,这些尸体中,有几具疑似是张家人,但尸体高度腐烂,手都被砍去,已经无法辨认。
故事写到这里,可以松一口气了。张启山回到长沙,希望收编张海盐、张海琪,帮助他们重建南洋档案馆。张海盐自然是做不了军人,承受不了这真正的军服。军籍是没有接受,但一身半真不假的制服上身,也算是个执法人员。
莫云高没有抓到,进入深山。张海虾的仇不能算报,此事终有后续。威胁解除,各地散播瘟疫的人被抓,瘟水全都被收缴焚毁。此时,何剪西在厦门寻找张海盐,一路找到了海利银行,在海利银行机缘巧合得到了一个襄理的职位。他仍旧在破解张海虾的钱画之谜,何剪西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这些钱画对于后续故事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时机仍旧未到,只能再次强调。
如果一切如此,故事就太过完美。人生总是有所揪心,不在这里,就在那里。
张海琪这一觉睡了七天七夜,军医给张海琪输送了营养液,免得她脱水。他告诉张海盐,这是深度的昏迷。
张启山带回了所有莫云高在北海的资料,从里面发现了原因。但具体消息因为卷阀档案有所缺失,这里只能大概拼贴,事实可能更加复杂。
那种德国的神经毒气,并不是德国生产,不知道是何来历。似乎可以破坏张家人的血液。莫云高只在记录中提到偶然所得,只此一罐。具体情况,恐怕只有抓到莫云高才能知道。
张海琪将以惊人的速度衰老下去,就像民间传说中的志怪故事,按照军医的估计,只有两个月的寿命。
张家为何而来,为何而长生,真相扑朔迷离,张家人自已都未必知晓。张启山提醒两人:东北张家已经失去联系,既然已经知道了族长的下落,如今要有所转机,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找到族长。
张海琪不愿再去南疆,她的人生足够漫长精彩,如今忽然要接受死亡,觉得平静而令人期待。长久的青春是享受不尽的,事实上,长生并没有那么让人厌烦。但当你的人生足够长、送别的人足够多的时候,你多少也会期待自已和那个世界的人重逢的时候,并且,对于死亡毫无恐惧。
但张海盐无法接受。他接受了自已的干娘会永葆青春的同时,知道了这一切的神奇将在两个月之后结束。
张海琪希望自已葬在厦门的墓园里,和那些她送别的人在一起。也希望自已能够在死前,帮张海盐重建南洋档案馆,让张海盐有一个归处。
张海盐凄风苦雨,独身来到张海琪身边。身边人来人往,也不过一两个人,如今犹如浮萍一样飘零而去。他茫然地望着湘江,无法理解。
此时有一个算命先生,是张启山的朋友,为这件事卜了一卦。
熟悉的人都知道,这个人叫做齐铁嘴。
齐铁嘴告诉两人,东西北方是死地,南疆是绝地。他们应去南疆,死地无以复生,而绝处可逢生。卦象上说,老妪花开,落叶逢春枝复来,吴越交割,新仇旧爱归沧海,卦落枯枝,落于树下滚三滚,得失双满。
这是奇门八算中最神奇的一个卦象,齐铁嘴平生看到的不超过三次,它的含义是人生的最好状态和最差状态同一时间达到顶峰。
如果对于人这种生物,对于命运生命有所了解,大概是能够推测出这种状态的端倪的,但齐铁嘴也知道,能够有这样人生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如同杀死自已最爱的人获得自已最想得到的东西之类。他在张海盐身上,看到的是一种无法预知的情况。
齐铁嘴劝张海琪,人生可以求死,如果求死就不应该来卜卦,卜卦者内心一定还是有一丝想生的欲望。她想要一个理由,这个理由不管是什么。既然知道自已在寻找,就应该去南疆。因为世事变迁,如果有一天忽然不想死了,最好是在自救的路上。
张海琪因此同意了和张海盐去南疆。张海盐要和张海琪约定,路上不提病事,就如同旅行。张海琪只得答应。南疆地域广阔,连绵不绝的大山,要找到族长谈何容易。莫云高都要在全国散播瘟疫,才觉得自已有一线希望,张海盐和张海琪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于是两人备足干粮、盘缠,张启山给了通关文牒让一路放行协助。南洋档案馆最后两人,踏上了寻找老板的道路。
至此,盘花海礁案结束,南疆百乐案正式开始。
如果仔细看齐铁嘴的卦象,还有很多蹊跷是可以分析出来的。莫云高、何剪西,芸芸众生,在命运的安排下,还会发生怎样的交集?土司、新娘、彝寨,神秘莫测的张家的真实目的,族长的踪迹和身份,真正的百乐京为何能在世间百年无人可见?
我们可慢慢再看。
第贰案 南疆百乐案
第贰案 南疆百乐案
楔子
南安号,霹雳州的明珠。
那时候的张海盐还没有小张哥的名号,他在霹雳州被叫做“AhmAd zAPuwAn lsmAlL bln PuAsA”,大家都叫他“bln”。只有他自已知道,这个词的发音在中文里是“病”。
张海盐是二十年前来到霹雳州的,当时他的猪仔布上写着张海楼,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据说有个马来人看不懂“盐”和“楼”字,于是他就叫做了张海盐。
后来到了中国南部,又有人叫他霹雳张,大概是知道他去过霹雳州的原因。当时他有一个搭档,他自已叫阿bln,那个人叫做阿kun。应该是做越南人生意的时候用的名字。
不管是哪个名字,他都没有太多意见。
这里要讲的是阿bln和阿kun相识的故事。
在讲这个故事之前,要介绍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叫做阿里侃,是个满族人,汉名叫做何剪西,上了南安号大船从马六甲开往厦门,他是船上那件事情的见证人之一,张海盐去中国南部山区之前的短期挚友之一。何剪西是一个正白旗的满人,戴着眼镜,是一个清秀的账房先生。他和当时的张海盐住在一间铁皮舱里。那已经是非常昂贵的舱室。
对于张海盐,他的第一个评价是,龌龊。
南安号从马六甲开出之后遇到了大浪,开了三十天才到厦门。前二十天时间,张海盐都没有洗澡,船上本来已经很肮脏,第二十天的时候,张海盐的头发油腻得结成了一绺一绺。整整二十天时间里,张海盐几乎没有下过床,在风浪中一直裹着被子大睡,似乎多久没有睡过了。
第二十天的时候,他犹如活走尸一样坐了起来,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何剪西:“你听到了没有?”
当时正在大风暴中,何剪西虽然已经勉强习惯了风浪,不再晕眩呕吐,但状态也不是那么清醒和乐观。进过西风带的人感受会非常深,海浪拍在船上,船上所有的结构都会发出扭曲的声音,在船舱内是非常吵闹的。
所以何剪西当然没有听到。
张海盐却没有放下心来,他仔细听着船上各处的声音,忽然开始拿出器具,给自已刮起了胡子。
在剧烈的颠簸中,他刮掉了胡子,头发也洗干净了。何剪西回忆说,到第四盆水的时候,张海盐头上的油光才完全消去。然后,张海盐背上自已的一只包,来到了甲板上。
虽然对于自已这个旅友,何剪西是不满意的,但如此奇怪的举动,他还是开始担心起来。何剪西是个善良的人,妈妈信奉佛教,耳濡目染,他开始担心张海盐是算准了日子去寻短见,于是也跟到了甲板上。
风浪巨大。风浪中,张海盐抓住甲板边缘的栏杆,看向巨浪的缝隙。何剪西看到,那个地方有一艘更大的客轮。灯光在浪和浪的缝隙中闪烁,同样和南安号大船一样被困在这里寸步难行。这艘大客轮,大概是在三里之外,后来被证实是金州号客轮,是印度开往旧金山的,归途从马六甲通过,在厦门停泊。
何剪西看到张海盐回头看了一眼自已,大喊了一声,然后跳入了海中。他大惊失色,冲到船舷边,在大浪中完全看不到人。
何剪西立即向船主说明了这个情况。那惊心动魄的一跃,把他吓坏了,以至于整个晚上,他都看着那油腻的被子浑身打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