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1)

他的钱还能够撑一段时间,但租界物价很贵,他知道回乡则只能做体力活,不能发挥所长,有些焦虑。

钱花着花着,他就开始习惯性地整理钞票来,因为得知道数量,每天才能算得清楚。他又看到了钱上面的涂鸦。

这个时候,他忽然意识到,钱上面画着的那个嘴巴里有刀片的瘟神,就是张海盐。

他觉得意外,两件事情他早就知道,但船上发生的事情太过惨烈,他现在才反应过来。

他忽然觉得奇怪,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帮自已解围的这个人,和那个瘟神是认识的?

事后何剪西仔细想过,他是感激张海盐的,如果不是张海盐,他可能早就死了,也没有后面那么多可以怪罪他的事情。但第一个救他的,还是张海虾,那位先生接济的钱可能是老板没有杀他的关键。

如果他们认识。

何剪西想到了张海虾当时的眼神。如果他们认识,那么这个涂鸦是什么意思呢?是随手涂的?画自已朋友的脸?

何剪西开始仔细地看所有的钱。很快他就发现,所有的钱上几乎都有涂鸦,而且涂鸦很急,速度非常快,没有瘟神的那张那么明显。而在其中一张上,用英文划了一句话:“Plz,deliver letters.”

何剪西坐了起来,意识到这是消息,是那个坐轮椅的先生想要让他帮忙转达的,转达给谁?难道是那个瘟神吗?

他看那些钱,钱上的图案各不相同,有英文,有图案。他找了一张英文比较多的钱,上面的英文是:killers are not ordinary people.

杀人者并不是寻常人。

是什么意思?那些杀手吗?

对于何剪西来说,只要能杀人的,就肯定不是普通人。

在那张钱上还有一张图,是一个小孩子,背上背着一个大人,而大人的身上有一个更大的人。在那个小孩子的手上,画着一张奇怪的人脸,人脸在小孩子的手心里。

小孩背着大人,大人背着巨人?还是说,小人背着大人,而小小人背着小人?这是一种什么象征?

手上的人脸是什么?

何剪西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了想,开始把钱上所有的划痕都临摹下来,他准备去找张海盐。

既然这些钱不是施舍,是送信费,自已必须要把信送到。

就这样,何剪西打开了张海虾临死之前留下的谜语box。现在还没有人知道这个box里信息的丰富程度,何剪西只是开始解析和瞎猜。但多日之后,何剪西分析出的这些信息,将改变这个故事的进程。

第四十六章 长沙大吉祥

长沙城不若厦门,内陆的大城潮湿没有风,各路小摊的臭豆腐、炒辣子味混杂在空气中,空气中飘着不知道是油烟、雾气,还是柴火烟。叫卖的货郎,各地的商贩骡子,湘西的少数民族里混着和尚、道土及修道土,还有披头散发的乞丐和坐着三轮人力车的富人,你很难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长沙。

从长沙站下车,先吃了一碗辣子米粉。张海盐在马六甲也吃辣椒,但从来不是这种辣法,他强忍着吃完,满头细汗。

长沙的主街非常繁华,和租界里已经没什么区别,弄堂里也是青石条的路,有很多茶馆,都是人满为患,湘剧、花鼓戏、弹词的声音充斥着大街小巷。当时的长沙还有五十多家戏院,各种戏曲演出昼夜不停。花灯上华灯下,有着湘人特有的尽欢享乐,热辣淋漓的气氛。

和出身环境大不相同,张海盐有一种自由而新鲜的感觉,觉得一切都那么不同,又那么有烟火气,活力四射。张海琪似乎来过长沙,故地重游,有些感慨。张海盐也不知道,这上一次,是不是在半个世纪以前了。

两人吃完东西,走路消食。他们在来之前已经电报送上拜帖,担心到了这里被误认为是特务。他们住的大酒店叫做大吉祥旅社,长沙甲等,如今是淡季,没有妓女、弹唱的密集往来,十分清静。

到了酒店,已经有张启山的副官在门口等候。一个穿着军装的军官,就在酒店的大堂,背手看着酒店墙壁上的一幅横墙字画,若有所思。

张海琪和张海盐走进去,就有下人来接衣服,接着,外面的守卫就把门窗都关了,在屋里点了灯。

这个人是张启山没错了,张海盐心说。张海琪走到大堂的沙发边上,看到一边的洋式壁炉也点了起来。张启山回头和他们两个人对望。

张海盐对人是有理解的。张启山这个人,他看过去,人如其名,整个的气息像一座山一样,觉得不可撼动。

“一般情况我是不欢迎张家人的。但既然来了,也不好让你们马上就走,我们是要先叙旧,还是聊正事?”张启山坐到沙发上,请他们落座后,问道,“张小姐应该和我有很多事可以聊。但我公务繁忙,最好长话短说。”

张海琪也看着张启山,神情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所谓山海不可见,这不就见面了吗?

“你也是张家人?”

“其实我不想叙旧。以前是,现在不是。”

“可以不是?”

“我亲身所试,可以。”张启山说道,“你如果是来告诉我不可以的,那我劝你别开口。” 张海盐仔细观察了这个酒店,这个酒店里应该全都是张启山的人。显然张启山对他们是防备的。这种气氛,他在张瑞朴那儿感觉到过。但被正规军虎狼环伺,还是第一次。

张海琪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也看了看四周,说:“我不知道你和张家的关系和过往,但肯定和我没关系,海楼,你说一下我们的来意吧。”

张海盐看了一眼张海琪,心说这么难说出口的话,还想看看干娘怎么说出来不丢气势,没有想到是让他说。张海盐咳嗽了一声,张启山冷冷地看着他们。

张海盐道:“其实是这样的,大家都姓张嘛,我们是来投奔亲戚的。在厦门遇到了棘手的事,人手不够,希望亲戚一场,可以借几个师给我们。”

张启山看着张海盐,又看了看张海琪,双手合指,盘动了一下,对副官道:“如果下句话这个人还开玩笑,就把他们两个都带走。”

副官点头,手放到了腰间的枪上。

张海盐意识到这是个一本正经的人,有些头疼。张启山这种行事风格,其实他们在路上就有所耳闻,但没有想到会如此直接。

这时候张海琪问道:“你和莫云高是什么关系?”

张启山歪头看着张海琪,显然有些意外,他想了想,没有回答。张海琪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查他,我把我们知道的告诉你,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我们目标一致,不用浪费时间。”说着看了一眼张海盐。

接下来,张海盐把事情的大概经过对张启山说了一遍。

张启山听得很认真,听完陷入了沉默,歪头看着窗外:“南洋档案馆竟然被一个西南军阀给破坏了,而且,你们认为他有继续散播瘟疫的可能性,这个莫云高目的不明,行事诡异。”

张海盐点头,张启山起身道:“我在查莫云高没错。在北海发生太多起人员失踪,上头让我低调追查,一直没有进展。如果你们能够提供你们说的这些实际的证据,我可以强行收缴他的指挥权,让他的部队没有办法行动。你们可以按照你们的想法,处理他。但如果没有证据,现在政局混乱,恐怕上头不会多生事端,我调动长沙布防军进攻北海,也根本不可能。”

张海盐此时意识到,虽然他们的对话很生硬,但是是有效的,这个张启山是一个不讲究气氛、只讲究沟通的人。

“如果你愿意合作,我们会提供证据给你。”张海琪道,“但,莫云高一定要给我们。”

张启山站起来,点头:“事实上,我很多年前和莫云高有过一面之缘。他有一个很奇怪的举动,他对我的姓表示羡慕,并且,和我讲了一个故事。他说,有一次西南军阀大战,他还是排长的时候,进入了一个瘟疫区,当时西南大疫,他所在部队的其他人都死了,他自已躲入了一个疫村,被一个张姓的青年用自已的血液所救。从此,他认为自已见到异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