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张海盐把大洋交给龙哥,让龙哥递给何剪西。何剪西这才拿回来,立即揣好,转身就要走,张海盐这个时候又胡了。边上的船客已经红了眼,和另一个船客对视了一眼,满头冷汗。

一个中年妇女就上来拉那个船客:“别打了,老头,再打要输光了。” 船客一把甩开那个妇女:“滚,就是你他妈的念叨来念叨去,我才摸不上牌。”说着,又推上来一个大洋,看着张海盐。

何剪西忽然觉得不对,他抬手闻了闻手,发现手上有一股淡淡的姜黄的味道。回头看了看张海盐的手,忽然恍然大悟,立即大怒。他再次回去,看到张海盐上手拿着一副好牌,立即对他说道:“你出千骗钱?”

张海盐愣了一下。何剪西抓住他的手,闻了一下,没错了,姜黄味,于是对众人说道:“他手上有用姜黄标记了的牌,他出千骗钱。这里哪个人的钱不是血汗钱?你这么骗钱,他们会死的!你们这些人把我们不当人看,就不怕瘟神来找你们吗?!”

所有人都看着张海盐。张海盐面对何剪西的指责,目瞪口呆,还没回答,边上的船客就一把抓住了张海盐的领子:“好啊,你出千!”

张海盐被一拳打翻,撞得何剪西也摔了出去,就看到三个麻将搭子都起来,向张海盐围过来。龙哥立即过来扶张海盐,但其他船客都围了过来看热闹。一下子,水手和船客就成了两派。х?

“你们这些跑船的,串通这种骗子在船上出千骗我们的钱,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把钱还给我们!”为首赌博的船客喊道。船上的其他人之前都被水手欺负,已经很恼怒了,一听立即附和。何剪西大喜,看到大家团结起来,就立即站了起来:“还抢钱杀人,我们是买了票的船客,我们要我们的权益!”

众人呼喝。

船客越来越多。水手一下就慌了,看了看张海盐:“盐哥,这出千,就是你不对了。”

“我没有出千。”张海盐笑着说道,“用姜黄的是他们三个,我手上是沾到的。不信?小兄弟,你可以闻一闻,谁身上的姜黄最重,是我,还是他们。他们是职业骗子,在马六甲骗够了钱,准备去旧金山行骗,手段高明,本金充足。如果留他们在船上,你们都会倒霉。”

此时何剪西已经发现不对,因为两派人分开之后,他明显闻到了姜黄是在他自已这一边。他动了动鼻子,刚想开口说话,那船客一拳打在何剪西的鼻子上,把何剪西打翻在地:“你信他的鬼话!别跟他们客气,从现在开始,船上我们说了算。我们人多!你们看看我们的钱在谁身上,我们像是骗子吗?”

众人看着张海盐,实话实说,张海盐更像。其中有一个看热闹的船客说道:“这个人有隔间住,我们都住通铺,他年纪轻轻有钱住隔间,肯定是骗来的钱。”一下子四处开始议论,为首的船客冷笑地看着张海盐,喊道:“说得对,都是赃钱吧,你身上肯定还有很多钱吧?!”??

龙哥看情况不对,马上一把把张海盐推了出去:“别轻举妄动!你们自已的恩怨自已解决,别惊动了船老大,否则谁都到不了三藩!”

“这么没义气啊,龙哥。”张海盐狠狠地抽了口烟,看了看众人,自已已经被团团围住。但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出手,都在观望状态。毕竟他们的专业是骗子,不是煽动。

僵持了一会儿,“你这种恶人,就让海上的瘟神收了你吧。”刚才的那个妇女忽然说了一句话,那为首的船客一下醍醐灌顶,立即附和:“对,把钱抢回来,把他抛到海里,让海上的瘟神收了他。瘟神的嘴巴里有刀片,让他割了你这张谎话连篇的臭嘴!”

整天和这种人作对,自已能不退步吗?张海盐心里说。为首的船客看还是没有人动,便和两个麻将搭子一使眼色,三个人分三个方向拔出匕首就开始包抄。

第一人冲到了张海盐身后,张海盐轻微闪身,一肘将那人的鼻梁骨直接打碎,人翻了出去。他闪身正好面对第二个,直接一下拍头,把人拍得撞在地上。

整个动作之快,根本无人看清。为首的船客到他面前的时候,已经一把被他捏住脖子,举了起来,吻了上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那船客被吻得四肢乱舞,但完全无法挣脱。

张海盐松手,那船客倒地,抓着脖子开始呕吐。一边的妇女冲了上来:“你这个杀千刀的,你轻薄我男人。”

为首的船客推开妇女,抓着脖子继续呕吐,竟吐出了无数的血和两三枚刀片。刀片落在甲板上的时候,围观的人全都退后了一步。

“不是想见瘟神吗?”张海盐背对着夕阳,双手插兜,张开了嘴巴,嘴巴里寒光凌厉,“好久不见啊,各位。”

哎呀呀呀,张海虾不在身边,我有点放肆啊,但是好舒畅啊,果然还是放肆让人身心愉快啊。张海盐心里说。

何剪西倒在地上,最后一个念头是:他仰慕的英雄,海上的瘟神,保护航路上华人的侠客,是个阴阳人。

第二十章 船变

何剪西被张海盐拍醒。天色已经黑了,人在船舱里,并不在自已的隔间里,而是在大舱里。

张海盐看着他,他也看着张海盐,他的鼻子上敷着草药。

草药气味刺鼻,他想拨弄下来,坐起来。就看到所有的船客和水手,全都在船舱的另外一边,挤在一个角落里,看着他们。

偌大的一个船舱,分成两边,一边只有两个人,一边是一堆人。

“怎、怎么了?”何剪西想提问。张海盐看了看在远处看着他们的人群说道:“你已经昏迷一天了,这不是瘟神应该有的待遇吗?”

“你真的是海上的瘟神?”何剪西问道,摸了摸鼻子,疼得嘶了一声。

“你的鼻子是个宝贝,能保护好就保护好吧。姜黄那么细微的气味,你都能闻得出来,老千要练很久的。”张海盐说道,丢给他一个包裹。何剪西发现是自已的行李。

“你看一下,除了铺盖,我都给你打包好了,里面有没有缺的?”

何剪西翻了翻。他的东西简单,除了必要品,没有冗余的身外之物,一目了然。“为什么要打包行李?”

“因为我们要走了啊。”张海盐看了看远处的人群,“你觉得我们在这艘船上还待得下去吗?”

“什么我们?”何剪西纳闷,心说:就算待不下去,不也是应该你待不下去吗?

“我是海上的瘟神,你是瘟神的表弟,你知道会有多少人来寻你的仇吗?你到岸就会被抓,他们会挖掉你的小西西,逼供你我在哪里。”张海盐说道。

“可我不是你的表弟。”

“你觉得别人会信吗?”张海盐端坐着,看了看外面的海面,海面上一片漆黑。

“你是保护船客的侠客,为什么他们都躲着你,那么怕你?”何剪西有些意外,张海盐回头,毫不在意地看着对面的人:“侠客?侠客没来,我杀心中有愧的人,他们心中难免有愧吧。”说着,张海盐饶有兴趣地看着何剪西,“你不害怕我?你心中无愧?”

“我心中无愧。”何剪西越来越疼,努力克制。

“心中无愧的人要么极善,要么极恶,要么极傻,你是哪一种?”

“都不是。”何剪西说道,“不做亏心事那么难吗?”

张海盐指了指对面的人,所有人都往后缩了一下:“你问问他们。” 何剪西当然不会傻得问他们,他也不明白张海盐说的要走是什么意思。这里是外内海交接的地方,碧海连天,连块礁石都没有,他们能往哪儿去?

张海盐凑近何剪西,问道:“我问你个问题,你从小就那么耿直吗?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何剪西说道:“我是个账房,账房就应该说一不二。我吃的是耿直的饭,如果遇到需要变通的事情,自然有变通的人去负责。既然账房这个活计自古就有,我相信我能活下来。”

“骑土精神。”张海盐有所惊讶,白鬼佬中有人讲究这个,马六甲是没有人讲究的。不过,马六甲有很多英国人,这小子的这种脾气,在英国人中是能吃得开的。到了旧金山,估计就会被埋铁路下面填地基了。

在这艘船上也一样。

张海盐做了决定,他本可以将何剪西留在这里,自已一个人离开的,反正张海琪也教过他们没有良心的技能。这些年来,愣头青他也见过不少,并不都值得同情。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何剪西这个人身上,有一种不同的气息。

很难形容这种气息,如果硬要说,张海盐只能告诉你,何剪西运气很好。为何如此说?这上船之后,何剪西做了无数行走江湖的忌讳事,但他毫发无伤。而他的脾气不是今天才有,过去那么长时间,他都没有死,是不是说明,他是一个运气极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