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一圈下来，张斐也不怎么用思考，到自己时就翻一张扔出去，平时就在放空。别人更看不出来他到底打得怎样。直到各自手里都只剩下一两张时，气氛才焦灼起来。张斐眼睛里狡黠的光一闪而过，成功诱出对手一张大牌后，才把自己手里攥了很久的小牌丢出去。

“草草，怎么是这张，被骗了被骗了……”对手捶足顿胸。

这边牌桌鏖战得热火朝天呢，韩遂坐在隔壁的监控室里，眼角瞄到beta玩得开心的模样，忍不住轻咳一声，借助理衣服的姿势，把监控画面稍稍挡住了些。老婆玩得开心，就先让他玩吧，原本担心阿斐来到这里会心理负担过重，这样也好……他的对面，是个身材矮胖的审讯部门管理人员，因为韩遂所在的执行部门甚少有到这边交流，此刻正热情地客套寒暄中。

“韩组长，您经常在外面出差，这个补贴是不是比较多呀……”

“还好”韩遂温和而礼貌地说着，“工作变动比较大，时间也不能固定。”

“也是。”管理人双手交握，“我以前听说这外勤部门油水比较多，升迁机会大，还想办法托老同学给调过去呢，现在想想也太辛苦……”

“确实。”韩遂附和道，“对于有家庭的人，不是很方便。”

管理人笑了起来，拿起桌上的相框给韩遂看，说：“你看，这是我儿子和女儿，一个beta一个omega，可不可爱？我也是想在这儿干着，虽然钱少点，好歹天天能回家……”

韩遂问：“莫主任，还想问您一下，今天的审讯官……”

莫主任摆摆手，说：“不用担心，一般就是从兄弟部门抽调几个老人，外面请个教授什么的，这次来的多半是老邢、王局、涛姐几个……错不了。这是苦差事，又没多少钱，没人愿意来。我再给你看看我女儿弹琴的视频……”

韩遂心下稍定，这和他之前打听到的差不多。但是，他心里仍然有些不安……

中年alpha不是炫耀自己的老婆就是炫耀自己的孩子……韩遂耳朵自动过滤掉莫主任各类废话时，少见地在工作中开了小差……或许有一天他也会这样，向所有人炫耀自己的幸福，或许他也不会这样做，他的阿斐可太好看……莫主任忽然接了一个电话，眼神动了动，站起来揽住韩遂的肩膀说：“韩组长，走啊，咱刑讯部这边有个东西你还没看过呢，走，马上看去……”

韩遂心中那个靴子仿佛落了地，他站起来说：“不了，我就在这儿……”

莫主任吐了几个烟圈，生拉硬拽地把韩遂拽走了：“别啊，你不去就是不给咱兄弟面子……”他知道韩遂担心着家属，就说：“别让兄弟为难，一会儿审讯开始了，任何闲杂人等都不能进去，你瞎等也没用，走走走……”

这时，审讯室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一个alpha青年温文有礼地站在门前。他风衣搭在手上，头发因为淋雨微湿，眼睛明亮而清澈。青年声线温柔，说：“抱歉，来晚了。”

【作家想说的话：】

审查员x2迟到中

97接受审查2

虽然只是最普通的款式，甚至也没透出任何牌子，但人能看出，青年的每一件衣着和配饰，都非常考究，华贵非凡。他今天没有戴眼镜，因此显得很温柔，有非常迷惑人的样子。但任何人都能从他的气场和眼神中，看出这个青年很不好惹，城府很深。

“好久不见，见到名字，我就想是你。”青年款款说着。他把还滴水的长柄伞，放在门前。

张斐脸色冷了下来，因为太突然，他没有任何准备。不一会儿，他的脸就冷得和冰霜一样。

“各位同事辛苦了。”顾时予对还在室内的刑讯部执勤人员说，“我们要开始工作了，接下来，就不劳烦各位了。”

“哦，忘了介绍，军事信息司，顾时予。”

顾时予拿出自己的证件，放在桌上。

张斐仍然是脸色很难看的样子，他脑子飞速地运转着，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应对。同时在脑子里想了一下，韩遂是不是也遇到什么麻烦了，不然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没和他说！张斐的手腕在铁管上一撞，他现在后悔，同意铐上一边手腕了！

执勤人员看了看顾时予的证件，没露出怀疑，说：“原来你就是那个最年轻的副司长啊……久仰久仰……”没过多久，就陆陆续续地退了出去。他们也不得不如此，因为小顾司长带来了自己的安保人员，在门外两侧各站了一排，看来小顾司长是只信自己的人了。

尽管看出受审人员张斐和这个顾司长之间明显有些故事……但这些，不是他们能够窥探的范围了。

顾时予端详了张斐的脸一会儿，笑着说：“小斐，你比以前更好看了。”

张斐放弃式地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又呼出，他头转向一边，双手成拳又张开五指。自从alpha走近室内，那种威慑力就如影随形地笼罩，伴随着沉渣泛起般的年少记忆。张斐忽然又睁开了眼睛，冷酷地看着眼前的顾时予，说：“你知不知道，你的信息素很讨厌。”

伴随威慑力而来的是alpha的信息素，充盈了整个室内。极地苔藓，是那种冷酷卑微又阴暗的植物，原本只是极卑小的匍匐在地上的植物，因为环境的冰冷而可以蔓延开来，它的生存甚至不需要阳光。张斐觉得腥涩而腐烂，alpha的信息素，并不如外表那样温柔阳光。

“抱歉让你讨厌了。”alpha微笑地说，但并未流露出什么愧疚。

“不能说一句‘好久不见’吗？”顾时予坐在张斐对面，手臂张开，“让我想想，都七年了吧。”

张斐沉默了一会，说：“好久不见。”确实是，一晃好多年了。随着再遇韩遂，过去的事情，都一点一点重新回来……

“原来你去了南斗，难怪我们都找不到你。”顾时予说。

“你来干什么，就直说吧。”张斐说。

顾时予就这样温和地盯着张斐，说：“那么不耐烦？我们不能叙叙旧吗？”

顾时予这样温温柔柔的说话方式，反而让张斐觉得毛骨悚然。他这些年来也收敛了爆炭般的脾气，盯着自己分开的两个脚尖，说：“还有什么旧好叙？”

“很多啊……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没有联系大家，韩遂把你藏得真好。”顾时予说。

“这些你不是都知道么？”张斐说。

“确实。”顾时予的钢笔轻敲在档案袋上，说：“但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会不一样。”

“你是我的审查对象。”

张斐心中松一口气，幸亏他没觉得顾时予真的在叙旧。和顾时予打交道，他真的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张斐拧着眉头想着，顾时予这种人他想要的是什么？不像年轻那会儿了，张斐现在已经懂得放下身段，见鬼说鬼话，但成长的代价不怎么友好就是了。

“比不上顾司长，年纪轻轻身居要职，前途无量的帝星高官。我只是普通平民，小生意人，混口饭吃罢了。”张斐说。

“小斐何必自谦？”顾时予说，“你当初在军理时的出色表现，我们老同学都有目共睹。比得上你的人，没几个。”

“只不过昙花一现。我已认命，生来是beta，就不需要这么争强好胜。”张斐不咸不淡地说。

如果低头说几句求饶的话，就能解决面前的局面，张斐不吝啬去说。他想来，顾时予不过也是想满足一下自己好胜的心理，在他身上找回一点成就感罢了。

“是那么简单吗？如果这样的话，我就不会被人说了这么多年踩着一个beta上位了。”　顾时予笑容冷冷地说。

“你大概不知道，蒋旭死了，你走了，我替补成了第一名。大家都说，我这个第一名是捡来的。挺尴尬吧？我情愿自己就是真实的第三名好了。”顾时予像在开玩笑，但张斐从他的语气听出，这对顾时予来说不是一个怎么好接受的玩笑。

“吵什么吵！”顾时予突然脸色一沉，放下茶杯，扫了一眼门外的卫兵。卫兵收到上级的这个眼神，马上噤若寒蝉，站直了纹丝不动。原先出的一点骚乱，马上也鸦雀无声。

顾时予转过头对张斐换了一种温和的语气，说：“抱歉，打扰到我们了。这些手下受训还不够，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