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从厨房里出来了。他身上淡蓝色的衬衫挽到第二节，外面罩着的围裙莫名烟火气，瞧着眉眼都温柔了些。韩遂说：“吃饭了。”

张斐三下五除二切回游戏匆匆打完一局，拎起还有些小别扭的儿子就坐到餐桌上。饿惨了的beta见到alpha简直两个星星眼。

韩遂嘴角微不可见地一笑，他把准备好的食物放到小暾面前：“吃吧。”

小暾原本有点小小伤心，爸爸竟然和他不是一个阵营，但见到那五颜六色的食物后，小朋友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

切成兔子形状的胡萝卜，好像小森林的花椰菜，太阳形状的煎蛋……关键是，看上去还很好吃！小暾再看一眼爸爸，爸爸已经风卷残云如饿了好几天……

那他，比爸爸没骨气一点，好像也不过分吧……

啊啊！小叉子竟然还是宇宙超级英雄尼尼龙！小暾眼睛冒出小红心，这时，有人在他脑袋上轻轻摸了一下，又是那个alpha。小暾勉勉强强地想着，算了，这次就让你摸一次……

吃完饭，爸爸竟然还不要脸地跟着人家进厨房去，抱在扎了围裙的alpha身后撒娇，看着人家洗碗。小暾再次大受震撼，这就是爸爸逃避洗碗责任的方法吗？学到了、学到了……

吃完饭小朋友洗了个澡有点困，张斐让香喷喷的小暾上床睡觉去了。结果这回小暾抓着张斐的手就不让他走，非要和张斐一起睡。韩遂刚给他换了儿童床，容得两个人躺下。张斐看着韩遂有点为难。

在天刑星时，小暾就常被这个alpha抢走和爸爸睡的机会。现在来了一个新地方，小朋友怎么也不敢自己睡。

韩遂向张斐点点头，便调暗灯光出去了。

小朋友睡前要听童话故事的。当小暾用充满了期待的大眼睛看张斐时，张斐：“……”张·枪械高手·斐搜肠刮肚、抓耳挠腮，给小暾讲了几个明显暴力度和血腥度超标的故事后，看小朋友甜甜地睡着了，自己也昏昏欲睡。

在一切昏暗，只有窗外的星光照进房间时，张斐耳边忽然响起一起温柔的声音：“睡着了？”

beta本能地一惊，手臂却被温热的手掌按住，alpha熟悉的信息素萦绕在耳侧，说明了一切。黑暗中，beta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用口型对韩遂说：“你来做什么？”

alpha没说话，他直接把张斐从床上扛了起来，放到肩上。张斐差点尖叫，怕吵到小暾，一声也不敢出，只能紧紧抓住了韩遂。

“夜深了，可以做一些儿童不宜的事了。”韩遂说。

“……”

即使是黑暗中，beta的脸也是热的。床上的小暾嘴巴动了动，抱着爸爸的一件衬衫睡得很香，也丝毫不知道半夜爸爸被偷走了。

张斐在韩遂腰上掐了一把，悄声说：“你也不怕吵醒小暾。”

韩遂想了想，说：“这得看我们的潜行狙击学得怎么样了。”

第二天早上。

小暾一早醒来就是找自己的爸爸。在恐龙图案的被窝里找了半天，小暾挖出一个鸡窝一样的脑袋，小身子就抱到爸爸头上：“爸爸！爸爸！醒了！”

张斐在黑沉的梦乡中，腰部昨晚被某人弄得酸软，一点不想动。儿童带着奶香的小身子糊了他一脸，他本能地继续往被子里钻去：“小暾乖……让爸爸睡……”小暾趴到爸爸背上，可闻着爸爸身上还是韩遂那个alpha的气味，就委屈得只想哭。怎么回事呀！他昨晚明明看好了爸爸，怎么爸爸身上还是那个alpha的气味！肯定是那个alpha偷偷进来的！

小暾还赖在张斐身上不走，身子却突然腾空。他是被韩遂直接捞了起来。看着韩遂深邃的眉眼，在成熟alpha前小暾又不敢动，两只脚根本蹬不到地面。韩遂轻声说：“小暾，让爸爸休息吧。”

这是我的爸爸！不是你的！小暾在心里叫喊。但面对着alpha的信息素压迫，小暾又不能像在张斐面前一样。他只能委委屈屈地被韩遂抱到餐桌前，放到儿童座椅里，手拿着小叉子一下一下地戳着食物。

怎么办，他现在好想天刑星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小暾在那里可是团宠。

“不能浪费食物。”韩遂说。

小暾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手也不敢乱动了。不知为何，韩遂说的话，总是让他紧张一些。小暾又用眼睛偷偷看韩遂，发现韩遂也在看着他

韩遂看着小暾，表情是严肃的，语调却是轻快的，他好像看见了一个缩小版的自己……童年却是不一样的。他一脸正经地问小暾：“小暾，你想要一个弟弟还是妹妹？”

啊？小暾乖乖地回答了：“妹妹。”

韩遂微微一笑，摸了一下小暾的头，说：“那你要乖乖的，不能打扰爸爸，爸爸正在肚子里给你造小妹妹。”

咦咦咦！小暾圆溜溜的眼睛都睁大了……什么？妹妹！讨厌！他又被摸头了！算了，看在早餐牛奶很好喝的份上……

张斐睡醒的时候，看见一派父慈子孝的画面。

“哟嚯”张斐都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摸着脑袋一路走出来。韩遂坐在餐桌旁用光屏看军事新闻，他今天只穿了一套军装常服，看起来温暖而闲适，阳光镀了一层边。小暾竟然也能安静地坐在餐桌旁，静静写作业。

但看到张斐，小暾明显坐不住了，小屁股左扭右扭。张斐过去就把他抱了起来。小暾年纪还小，注意力也难得集中很久的，但因为韩遂在身边吧，虽然一句话不说，小alpha就比平常还乖巧很多。

小暾抱住爸爸的脖子，连连叫了几声：“爸爸！爸爸！睡懒觉，羞羞！”

张斐拍了儿子的小屁屁几下，说：“小管家，作业都做完啦，啊？”

小暾不知为何有些不自然，靠在张斐怀里，张斐随意翻了一下作业，知道多半是韩遂的功劳，家长检查一栏里，端端正正地写着“韩遂”的大名。张斐哑然失笑，这家伙进入角色真快。

张斐把儿子抛了一下，说：“走！儿子，咱玩去喽！”

韩遂住宅里设施最完善的恐怕是训练室了，基础设备应有尽有，韩遂可能在这里呆的时间比较多。张斐给儿子找了款射击游戏，看上面的排行榜空空荡荡，恐怕安装以来就没人玩过。张斐把儿子抱到桌子上，弥补小身体身高不足。张斐说：“儿子，爸爸让你看看，什么叫威风！杀他个片甲不留！”

“好好好！”小暾高兴得要跳起来。

张斐帮小暾调整好了高度，因为怕真实枪械的后坐力，张斐只能给他找了一架体型最小的，而且连橡皮子弹都没有，只有激光点射的模拟枪械，纯粹的“儿童玩具”。张斐手把手教他怎么摆好姿势、瞄准、射击。握着小暾的手放在板机上时，张斐不知为何心里咯噔一下，就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的手指突然僵住了，维持着那样半张的姿势松不开，他又反复催眠自己，这是假枪、假枪，不是真的，心里那点儿不对劲才过去，手也恢复了自然。好在这时间很短，没有很久。

张斐把右手垂到身侧，改用左手教小暾基本的枪械知识。其实他以前也教过一些，但不想小暾沾惹这些血腥黑暗的事，没有真正带过他入门。但经历过天刑星动乱过后，张斐觉得，还是有基本的自保能力更好一些。

小朋友玩了一会就上手了，追逐着游戏里虚拟的怪物目标，咯咯笑个不停，还不断发出尖叫声。张斐拿着另一把手枪，用左手随便陪他玩玩。不知何时，韩遂也走了进来，站在张斐身侧。他看着张斐握枪的姿势，眼里露出一种奇异又怀念。不得不说，张斐狙击的时候是他最有魅力的时候，beta的整个身体都进入一种战备的完美状态，而全神贯注，针对目标的必杀决心，又让他身上都发着光芒。即使是带着护目镜或者围巾，那种自信、决绝和万事在握的强者气质，都会如尖刀一般刺中人的心，让人心动不已。

韩遂说：“你记得吗……以前，我是你的观察手。”

张斐把枪放了下来，对韩遂淡淡一笑，说：“我的观察手丢失很多年了。”

他们以前配合过好多次，好多训练的时候都是一起的。甚至在毕业考试的时候，还打出过十分完美的绝杀……这些记忆，再不回想起来，就慢慢淡忘了。但好在脑子忘记了，身体还记得。那些在肌肉里形成的默契配合，即使没有语言的提醒，也能迅速唤醒。

背靠着的身体……阳光、雨露……队友紧握的手……即使在轰鸣的炮弹声，人命如草芥的战场上，都给人一种安全感。因为战友与你同在。

小暾一个人玩了一会儿，发现只剩下他了。他转过头来，生气地把两颗大脑袋分开了，他大叫道：“讨厌讨厌！你们又背着我亲嘴巴！我不许！”

张斐尴尬地转过头，眼睛四处飘就是哪里都不看，这实在是丢脸丢大发了，又被儿子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