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什么事？正经的也就这一件了。一听见卡俄斯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塞西尔失落之余，立刻思考起还能与她说些什么。但他实在是不善言辞，想了半天还是无果。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转眼间，他身边多出了一道身影，正与他一样半低下身，专注地看着通讯球。而被注视的对象也成功地接收到这道身影，并诚实地投放到了对面卡俄斯的画面上。

塞西尔：「……」

他欲言又止：「卢修斯舅舅，您……」

卢修斯就像没听见一样，丝毫不为所动。

卡俄斯倒是接受良好，跟他也打了个招呼：「卢修斯先生，您也在啊。塞西尔的情况……还好吗？」

塞西尔有些不高兴。这种问题问他本人不就行了？虽然是舅舅亲手为他破除诅咒，但也没必要特地等到他来了才反问吧？或许是因为如此，他没有注意到卡俄斯隐藏在话语之下的一丝小心翼翼。

利维坦开始从善如流地解说起塞西尔身上的那些诅咒是多么顽固又复杂，卢修斯又是如何从句与句之间察觉出关联性，抽丝剥茧，这才最终获得了胜利，一个又一个语言学派的专有名词听得塞西尔眉头紧皱。

可卡俄斯却对此相当受用，时不时地感慨一句，似乎对卢修斯非常钦佩的样子。利维坦受到鼓舞更加兴奋，挺起布料材质的胸膛，恨不得再讲个三天三夜。

就在此时，一只漂亮修长的手伸过来，按住了利维坦的脑袋，适时制止了他。

卢修斯在空中写道：「卡俄斯小姐，能否给我您的信标地址？」

塞西尔瞥了自家舅舅一眼，没说话。

「信标地址？当然可以，就是现在这个，你直接用就行了。」卡俄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卢修斯于是松开了按住利维坦脑袋的手，任由小章鱼对身边的塞西尔发出无声却极具侮辱性的嘲笑。

第0327章 317 流梦溯回追忆（下）

塞西尔长到这么大，很少和亲舅舅闹过什么矛盾。毕竟两人称得上相依为命，除了舅舅以外，他没有任何亲人。

然而今天发生的事却让他有些不安。他之前只知道卢修斯和卡俄斯曾经有幸一起同行过一段时间，两人关系好、相互帮助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可他却从未思考过一个问题

如果，他是说如果，舅舅对她也有特别的感情……塞西尔对人际关系并不是那么敏感，可卢修斯如今表现出的态度让他不得不思考这个可能性。即便从塔中回到卡巴拉，生活如往常般踏上正轨，与卡俄斯的那次通讯、还有通讯期间卢修斯的反应，都让他觉得寝食难安，夜里甚至还失眠了。

辗转反侧好不容易入眠，却睡得并不安稳。塞西尔朦胧之间，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做梦了。他似乎孤身一人站在茫茫的大雾中，四周像是空无一物，又像是有什么东西隐藏在浓雾之下伺机而动，教人萌生出一种隐晦的恐惧。

这对精灵来说很新奇，也足以证明他有多么精神不济。塞西尔呆呆地站着，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般，转过了身，直直朝着身后那个方向看去。

雾里有个人影。

在塞西尔看到他的一瞬间，那人影开始靠近。塞西尔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那人说话了。

「别紧张，精灵。」他缓慢而优雅地开口，「我答应过小卡，不会伤害你。」

在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塞西尔的大脑像是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无数记忆顿时涌入！

他……他记得这个人！

在马尔库斯的某个晚上突然出现，让他去契兰宫的地底取了「那样东西」，还在他身上下了奇异诅咒的罪魁祸首！

而一旦他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塞西尔就会将有关他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还会将一些事合理化……以致于在塔里接受卢修斯治疗的时候，塞西尔丝毫不记得见过他。

这个被卡俄斯称为「哥哥」的怪物。他根本不是什么人类，也不是他所认识的任何一类神话种……他以年纪比路易都要大的古龙语作为诅咒，足以证明他是一条来自远古的龙！

「你的长辈似乎认为那几句诅咒已经被破除了。」那道人影丝毫不在乎塞西尔难看到极点的表情，自顾自地说，「这很好，省去我不少麻烦……」

「你……」塞西尔竭力压下内心不断翻腾的恐惧，克制住想要臣服与溃逃的欲望，艰难道，「你和卡俄斯，到底……」

卡俄斯知道他……不，「祂」，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吗？知道祂随意几句话就能抹消掉他的性命吗？

他必须得让她远离这个危险的家伙。

「我和小卡？」人影重复了一遍塞西尔的话，声音听起来似乎高兴了一些，「我们看起来并不像兄妹，对吗？」

塞西尔：「……」

他说的不是这个。

但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勇气与精力再次提出一个问题，现在的他连面前保持清醒都无比困难。他只能听见人影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却没有听清具体内容。

塞西尔挣扎着去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这才恢复了一些。

「那么，来说说正事。」人影轻笑着说。

祂的声音温和而典雅，本该让人听见便心生愉悦和欢喜。和塞西尔只觉得那嗓音之下仿佛藏着千万种癫狂的呓语与哀嚎，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耳朵与大脑。祂悦耳的声音被扭曲成凄厉、难以理解、不可名状的恐惧，搅得他的神智几乎要碎裂了。

「之前我让你去拿了件东西，现在我需要它了。」似乎有千百个祂环绕在塞西尔的周身，同时对他说道，「想个办法交给我，但不要让小卡知道。」

藍深 说到这里，那道人影似乎微微歪了下头，善解人意地笑道：「你也不希望让小卡知道，你又一次骗了她吧？……当然，我也并不介意做一些驱虫的工作。」

●

洛尔贝涅，西区。

埃尔伯特一从房间内走出，便看见了正站在门外等候的卡俄斯，与远远站在另一边的窗边不说话的亚瑟。

「队长怎么说？」卡俄斯立刻问。

埃尔伯特瞄了眼亚瑟的方向，确认这点距离应该听不见之后，才弯下身凑到卡俄斯身边：「让我们先跟着他去公爵府里探探虚实，他们那边要去调查克莱夫男爵，暂时抽不开身。」

「现在？」卡俄斯皱着眉道，「我们贸然跑去公爵府，形式上会不会……」

「事态紧急，形式和流程可以后面再补。」埃尔伯特语速飞快地说，「这亚瑟少爷可不大聪明，万一他跑出来报案再回去，这事被他母亲发现，到时候或许就麻烦了。趁着现在对面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卡俄斯思考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行性，尽管相当匆忙，但的确好处多过坏处。

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可军团跑去公爵府，总得有个理由吧？那地方不是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