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错过了和卡俄斯解释与诉说的机会，尤里乌斯也不屑于做这种事。如果将那次因迷药而造成的「一夜情」澄清之后，卡俄斯对他的态度依旧没有丝毫改变呢？所以他宁可不说。

他曾经也对她产生了过分的好奇心，将她自出生起的全部经历都调查得清清楚楚。然而，除了对方是一个无依无靠、贫穷到以打工维生、身体状况一度糟糕到极点的女孩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我？我不冷。」卡俄斯过分客气地说，「不过我很困，请问我能先回去吗？」

……他就知道。尤里乌斯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政治会议上的那些老头子也没她这么固执。

「现在不行。」尤里乌斯非常清楚此时要如何应对，「作为军团的一员，半夜抛下皇族单独一人而不是随侍护卫，你是会受罚的。」

这是军团的不成文的制度，她初来乍到，尤里乌斯觉得自己的提醒已经足够到位且友善，可卡俄斯看他的表情就好像在看一个依靠权势欺人的人渣。

「很好，皇太子殿下。」黑发少女皮笑肉不笑地抽了一下嘴角，「那您现在要去哪里？」

……他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她的态度突然又差了这么多？尤里乌斯罕见地有些无措与迷茫。

他实在不想看见卡俄斯再一次用期末考试时的那种语气对他说话了。或许他可以试着思考一下补救措施……她半夜出现在这里，看这幅古董画，倘若不是对上面某个人感兴趣，那就只能是对收藏品和古董感兴趣了。

「……去收藏室吧。」

尤里乌斯说，虽然他并没有去那里的需要，但卡俄斯或许会觉得有意思。

卡俄斯果然愣了一下，表情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一些。这让尤里乌斯暂且松了口气。

卡俄斯的确是对收藏品非常感兴趣，但是完全不是尤里乌斯想的那样。

那可是罗兰帝国皇室的收藏室！尼德霍格的鳞爪该不会就藏在里面吧？

去去去，必须去！谁不去谁是傻子！

卡俄斯：肘！

尤里乌斯：（……她怎么突然这么有兴致？）

第0286章 276 月辉篆刻画布之上（下）

事情果然如尤里乌斯所料，一听到要去收藏室，卡俄斯的眼睛都亮了。

在他的记忆里，卡俄斯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她似乎只有面对那群包括奥菲莉亚在内的朋友们时才会笑。

尤里乌斯垂着眼，沉默着转过身，走在卡俄斯面前带路。

卡俄斯没走两步，就开始觉出不对劲了。这个方向也不是他原本打算走的路啊？尤里乌斯是特意带她去收藏室的？但是为什么？

等等，仔细想想，原作里尤里乌斯带艾琳去过那种地方吗？

卡俄斯大脑飞速运转，回忆了半天，最终得出结论，没有。艾琳对这种东西没什么兴趣，皇宫的收藏品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的，至少要等她正式成为太子妃后，才拥有这样的权利……似乎就连尤里乌斯的哥哥姐姐们进那里都需要提前申请。

……我靠那更不对了啊！

尤里乌斯走在她的前面，照理应该看不见她越发惊恐的表情。他却跟后脑勺长了眼睛般，轻描淡写地说：「不用紧张。只要不是特别珍贵的收藏，哪怕你看中了哪个想要拿走，我和陛下也不会有意见。」

「这不合适吧。」卡俄斯汗流浃背地劝道，「微臣惶恐……」

尤里乌斯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卡俄斯一眼。

他那万年都绷成一条直线、僵硬得好像谁欠他五百万一样的嘴角轻轻地翘了一下，有些忍俊不禁道：「你在说什么傻话。」

卡俄斯不理解。这种情况不就该说这些吗？她上辈子没见识过封建阶级，这辈子也没学过宫廷礼仪。但是电视剧里就是这么演的。

「你似乎对你的价值没有客观的认知。」尤里乌斯冷淡地宣布道，「那我也不介意把话说得更明白些。为了把你继续留在军团，我们可以做出的让步远超你的想象。不久后你就会得到晋升，并且你提出的任何条件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满足。」

「……微、微臣惶恐……」

「你可以直接说谢谢。」尤里乌斯顿了顿，「对了。期末考试时候的事，我似乎还没有正式道谢，等不久后你与陛下见面……」

卡俄斯简直难以想象，自己竟然就这么和尤里乌斯聊起来了。她能感觉到对方似乎想要和她搞好关系，毕竟自己现在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这和让她转头跑去和艾琳与欧文重归于好有什么区别？

每一步路她都走得无比难受，和尤里乌斯单独走在一起说话的感觉、就和与领导单独待在同一个电梯间里没区别，而且你们要去的地方是该死的一百楼。至于尤里乌斯在说什么，她也只听了个大概，反正应和就完事了。

他们上楼、转弯，最终在某个严防死守的房间面前停了下来。双开大门前站了两排守卫，身上都配着长剑，看上去似乎是帝国骑士团的成员。

尤里乌斯没有停下，直接领着卡俄斯从两排守卫中间穿了过去。

「开门。」他言简意赅地命令。

不难看出，收藏室的大门上设置了复杂的法阵，与附近的以太网紧密连接，一旦有违规行为立刻就会引起警报。但是如果只是这种复杂程度……卡俄斯观察了一番，她或许还需要一些火候，但是诺厄应该可以轻松解开。

大门从内部被打开，收藏室内部的灯光过于明亮，闪得卡俄斯眼睛疼。她刚想抬腿走进去，就看见尤里乌斯已经在门口的位置站定，似乎并没有要往里继续走的打算。

卡俄斯：「您这是？」

尤里乌斯抱着胸，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我只带路。」

卡俄斯实在是没话说了。不是，他自己在干这种事的时候都不觉得掉价吗？

「你不去看吗？还是你需要一个解说？」尤里乌斯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卡俄斯甚至能感觉到周围那些骑士的视线在偷偷地往她这里看。她顿了顿，打算当作完全没听懂尤里乌斯的暗示，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巨大的收藏室。

这人有病啊？皇太子这位子果然不能坐，谁坐谁发疯。

收藏室非常大，堪比一个图书馆，每一层的架子上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件。普通的金银珠宝根本没有资格被放进这里，几乎每一件都是颇具年岁的古董，和以太网都有共鸣，想要不留痕迹地将某一件物品偷走，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迅速搜查了全部可能和尼德霍格的鳞爪有关的物件，但没有什么收获。走完一整圈，她关闭了以太视觉，回到门口的位置，翻阅放在那里的收藏清单。

……的确是没什么值得注意的。这么想着，她有些可惜地合上了书册。